第三章

·0捉柳絮的素衣輕語

春風起，最先綠的是柳枝。再過幾天，漫天的柳絮就離開柳枝，幾個幾個地結(jié)在一起，輕盈妙曼地在春風中翩翩起舞。什么地方的音樂清脆繚繞、隱隱約約在和煦的空氣中流淌？

記憶里，這個季節(jié)，一個扎馬尾辮的小女孩總是在漫天飛舞的柳絮中快樂地追逐、捕捉。捉到的柳絮被精心地收藏在一個小布包里，軟軟的，暖暖的，這個小布包就成了女孩須臾不離身的寶貝。

柳絮有多很多用途。受傷的時候，拿一片敷在傷口上，立刻，血不流了，傷口也不疼了。軟軟暖暖的小布包還是小女孩的小暖爐，放在哪里都是溫暖一片。很多時候，女孩珍惜地拿一片出來，讓它像羽毛一樣懸在空中。女孩用嘴吹著，一直入迷地欣賞它在空中的舞姿。女孩曾要求媽媽用柳絮給她做一個小棉襖，可女孩捉到的柳絮總是不夠多，不夠多……

一年一度，柳絮飄飛中，女孩漸漸長大了。有一段時間，女孩參加自學考試。每當從考場出來，緊繃著的神經(jīng)一放松，女孩就看見了漫天飛舞的柳絮。女孩就開心地去追逐。女孩的高跟鞋開始束縛她，女孩長長的裙擺鋪在了地上。可女孩似乎忘記了這一切，此時女孩的世界里只剩下漫天飛舞的柳絮。在女孩的掌心里，柳絮仍然軟軟的，暖暖的，像極了所有的記憶。

女孩有了女兒。女兒也喜歡長發(fā)，像女孩小時一樣，扎一個馬尾辮。女孩住的地方?jīng)]有柳樹。柳絮飄飛的時候，女孩就帶著女兒跑很遠很遠的路去捉柳絮。母女倆如童話般的一整天沉浸在柳絮的世界里。有時母女上街，微風中有蒲公英的種子乘著小傘飄飄搖搖地尋找最后的歸宿。女孩和女兒就很快活地用嘴去吹，幫它趕路。蒲公英飛遠了，母女倆才悵悵地收回目光，心里猶在替它擔心，怕它誤降在鋼筋水泥的地上，沒有品嘗生的喜悅就慢慢枯死。

在女孩眼里，這個世界是美好的。有陰暗的時候，女孩會用手捂起一只眼睛，只看那些美好的、快樂的東西。女孩沒有雄心，也不去考慮壯志。她只活在今天，快快樂樂地為每個感動的過程和細節(jié)活著。先生說她天真、單純的時候，女孩總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承認。在這個復雜的世界中，女孩明明是快樂著和幸福的啊。

女孩上網(wǎng)，替自己取了柳絮一樣的名字：素衣輕語。即使在虛擬的世界里，素衣輕語仍然是坦誠和真實的，盡管這種坦誠和真實常常被利用。但那些同樣坦誠的回報、心與心貼近的感覺還是讓素衣輕語樂此不疲。

有時會有人來問：“那雙@@是誰？”

素衣輕語開始是保持著警惕的。“不告訴你。我不能出賣妹妹?！?/p>

“那告訴我她是哪里的就行了?！?/p>

然后對方是一連串的“好妹妹”“告訴我吧”的懇求。素衣輕語哪兒有如此堅無不摧的決心啊。

“你得保證，不讓她知道是我告訴你的?！?/p>

“我保證?！?/p>

于是素衣輕語說出了@@的地方。于是一眨眼，@@就氣勢洶洶地找到她頭上。

“姐姐，為什么出賣我？”

“沒有啊，我沒有說你是誰啊！”

“哼，我就知道姐姐心軟，幾句好話就哄出來了。”

素衣輕語真是委屈啊，她確實沒有告訴人家@@是誰??！

一個叫“ajing”的又來打招呼：“素衣美女，你喜歡夏天嗎？夏天可以穿裙子。”

“對，我喜歡?！?/p>

“我也喜歡夏天穿裙子?！?/p>

素衣輕語真高興，忍不住敲上一行字：“我冬天也喜歡穿裙子?！?/p>

幾秒鐘后，屏幕上出現(xiàn)了一行不停滾動的紅色大字：“素衣輕語冬天也穿裙子！我喜歡漂亮的素衣輕語！”

天哪，這真讓素衣輕語瞠目結(jié)舌。

好一會兒，素衣輕語才反應遲鈍地敲出三個字：瘋丫頭！

人家說你漂亮，人家說喜歡你，這有什么不好？誠實的結(jié)果只是招惹得眾人把目標都轉(zhuǎn)向她，讓她應接不暇。這也沒什么，大不了舍棄這個名字。有人說，在網(wǎng)上換一個名字就像換一次人生。素衣輕語真希望現(xiàn)實生活中也能這樣。她真希望天天都在快快活活地捉柳絮。

沒鼻子的貓妹妹

“你的鼻子呢，被魚吃了嗎？”

“哼，想得美，我寧愿爛掉也不給他吃！”

“妹妹好腐敗??！”

沒鼻子的貓一出現(xiàn)，素衣和她連珠炮似的對話就開始了。

而此時，聊天室恰似刮過一陣風，而且絕對是那種催醒萬物的春風。那么多的“貓”如雨后春筍般爭先恐后破土而出：大尾巴的貓、看星星的貓、心事貓、老貓、小貓、親親貓咪……真真讓人感覺到了什么是“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好像是你一不小心走錯了地方，又有一千個、一萬個理由讓你相信，不趕緊投胎做只貓是此刻最不幸和最不正常的事。

每個人的眼前都空前活躍和熱鬧起來。屏幕上剎時間萬紫千紅、花團錦簇、蜂飛蝶繞，花紅柳綠的對話一行行飛快滾過，刷屏似的，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想想吧，一千只貓有一千種思想和四千只爪子，也就是世界末日才能見得到這種空前絕后吧？

素衣有個習慣，一定要搞清對方是誰，在萬變中抓住其“宗”，才能有方位感和歸屬感。而這個沒鼻子的貓妹妹卻完全可以忽略這個程序。你看她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左右開弓，靈活敏捷地把貓們每一個扔過來的問題像拋繡球一樣巧妙漂亮地拋回，而且思維清晰、方向準確。那種臨危不懼、胸有成竹、運籌帷幄的颯爽英姿，任是誰也想去做一個貓民，被她的繡球溫柔地打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