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小孩,又不是大人
哲學(xué)家邁克爾·達(dá)米特(Michael Dummett)曾經(jīng)表示:“一本書如果沒有序,我讀了總是覺得失望。讀沒有序的書,仿佛應(yīng)邀去參加朋友的飯局,進(jìn)了主人家門,直接就上餐桌開吃一般。”
人的行為,缺乏必要的儀式,其實是短少了預(yù)備的氛圍,總是個可惜。為了避免可惜之嘆,我決定寫這篇序。
《好老師是自己找的》這本書,除了這篇序之外,全都在過去兩年隔周刊載于《國語日報》。兩年來,許多人習(xí)慣在隔周的周末看到“老師說的故事”。當(dāng)這個專欄停止時,有不少讀者告訴我,他們覺得生活中少了什么似的。其實,我也還想寫,因為好老師其實是寫不完的。我請他們向報社反映,也許報社還會讓我再寫下去,可是,我也不敢去問報社有沒有人反映還想看,因為,我怕那些朋友的話只是客套話,不是真心話。
哈!我記得很清楚,主編湯小姐小聲告訴我:“老師,這個專欄有兩年了,專欄寫了兩年,有點久了,先停一停,如何?”聽了這話,我注視她幾秒鐘之久,才說:“這個專欄是和我在教育廣播電臺的節(jié)目相呼應(yīng)的,節(jié)目今年還做耶!不過,也好,暫停也好。”
你看,我也不想停呀!只是,停了,心頭卻也一時輕松了起來。兩年來,每周都接到湯小姐的電話,有時,人在國外,也不例外。心中總是有幾個字:“湯芝萱,好老師?!?/p>
長期做一件事,就是自己喜愛的事,也需要有人不斷督促的。真的很感謝國語日報給我這個機會,去長期不斷重復(fù)思考“好老師”的意義。更感謝湯芝萱小姐的無間斷“耳提”與耐心等待。
寫這些故事,我總是用心的。我的助理彥芬、靜儀與杜奇都知道,當(dāng)時,我常常左思右想,很難開始的。往往在電話中告訴芝萱說“好了,修一修就好了”,其實才正要開始,人還在研究室的榻榻米上,光著腳,踱來踱去,抓著頭發(fā)呢!
大約是兩年以前,有一天,在電話中與老友柯華葳教授談到教育改革的現(xiàn)況,我們都覺得,自從“四一○教改運動”(注:1994 年4 月10 日臺灣民眾第一次走上街頭高喊“教育改革”,掀起風(fēng)起云涌的教改浪潮)以來,最該發(fā)聲、最該受到服務(wù)的教育尖兵——實際在教室從事教育的老師,怎么他們的故事沒有人說呢?他們自己也應(yīng)該有很多有意義的故事要說呀!所以,我們就決定向“教育部”范巽綠“次長”申請在教育電臺開“好老師說的故事”這個節(jié)目。計劃中,也表示希望將一部分節(jié)目內(nèi)容發(fā)表在《國語日報》。
兩年來,我們每周邀約至少一位老師到教育電臺來說他們的故事。我們幾乎形成了一個討論教育理念與教學(xué)現(xiàn)況的探索社群。他們的故事,是我經(jīng)營連載在《國語日報》的故事的“種子”。我希望:由這些“種子”長出來這些故事,有助于我們的社會對教育造就某一種反思。這里所謂的“某種反思”,不容易說明白,容我舉個例子好了。
北投小學(xué)的湯老師,在節(jié)目中說:
“我們班有兩位小朋友打架,我要他們把事情弄清楚之后,在中午以后和好如初。中午過后,原來打架的兩位同學(xué),笑瞇瞇地一起來找我,說他們好了。我看他們早上打成那樣,真的過了兩三個小時就好了嗎?他們會不會只是‘演’給我看的,假和好呢?我問別的同學(xué),他們都表示他們是真和好,剛剛還一起打球。他們大概看見我懷疑的眼光,其中一人便認(rèn)真地對我說:‘老師,我們是真的和好了啦!你知道嗎?我們又不是大人,我們是小孩子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