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搖搖頭:“我也不認(rèn)識,好像是七七的朋友。”
傅小司點點頭,說:“哦,那就不奇怪了,她朋友一大堆,估計連比約克她也認(rèn)識,還拜了把子。你英文考得好么?”
立夏比較難以接受這個平時冷得像冰箱里凍過頭的硬邦邦的冰磚一樣的人今天怎么突然發(fā)了神經(jīng),講起冷笑話,于是她忍不住踢了傅小司一腳,說:“不好笑,而且我忘記告訴你我們剛訂的條約了,誰討論高考的事情誰去走廊里跳脫衣舞?!?/p>
傅小司張了張嘴,話到了嘴邊卻莫名其妙地消失掉了,最后小聲地哼了一句“你身材又不好”作為收尾,不過立夏沒聽到。
立夏望著面前的傅小司,他喝著紙杯里的綠茶,皺著眉頭看著電視屏幕上從白變藍(lán)的卡拉OK字幕,隱約覺得他的臉上有一層白色的淺淺的光,讓他輪廓分明的臉龐顯得格外的安靜和溫柔。她想起自己三年前第一次看到傅小司時他的樣子,一張清秀的孩子氣的臉,帶了不染塵世的雪霜般沒有任何表情,看人的時候眼睛里永遠(yuǎn)是散不盡的大霧,說話慢半拍的語速,像是對一切都漠不關(guān)心的樣子。而三年過去,當(dāng)初的少年現(xiàn)在似乎有了男人的輪廓,柔和的臉?biāo)坪鯉Я诵╀J利,下巴的線條斜斜地斷進(jìn)耳鬢里去。她為自己剛才那一腳有點不好意思起來,“似乎太過親密吧?”不過好在傅小司從來就不和她計較的??墒顷懼翰灰粯樱⑾南?,如果踢他一腳他會踢自己兩腳的。
那天程七七一直拿著話筒唱歌,后來干脆坐到點唱機前面不走了,直接拿著話筒唱完一首再點下一首。陸之昂一直哇哇亂叫說受不了這個麥霸。立夏開玩笑說,看樣子她以后是準(zhǔn)備當(dāng)一個歌星了。
立夏看著七七心里有一些羨慕,七七唱歌是很好聽的,似乎七七做什么事情都是很好的,念書也好,全校的學(xué)生幾乎都是她的朋友,爸爸媽媽疼愛照顧,畫得一手好畫,人也長得漂亮,總之就是個十全十美的人。
大家似乎都在盡情地釋放壓抑的情緒,啤酒一拉開就甩了滿屋子的泡沫。再拉開一瓶就有人撲通一聲倒地。一群人上躥下跳地瘋脫了形。某某抓著話筒喊著我是番茄,然后地上躺了個人接了一句,你好很高興見到你,我是黃瓜。
唱到十二點大家都累了,于是作鳥獸散。剩下七七立夏小司和陸之昂。四個人望了望不知道去哪兒,最后決定隨便走走。
淺川的夜晚很寧靜的,沒有過多的霓虹和喧鬧的人群。這里的人大多過了十一點都會睡覺了,所以四個人走在街上連鬼都看不見一個。
逛到街心公園坐下來。傅小司和陸之昂頭頂著頭躺在公園的躺椅上,立夏坐在他們旁邊的那張椅子上,七七有點兒累了于是躺在她腿上睡覺。
夏天的夜晚帶著特有的潮濕和悶熱席卷而來,路燈的光白晃晃地亮在頭頂,憑空照出一些嗡嗡的弦音,圍繞在耳邊久久不散。
周圍很多蟲子飛來飛去。立夏揉揉眼睛覺得自己似乎也有點兒困了。傅小司和陸之昂的對話也漸漸地聽不清楚,意識朝著混沌的夢魘慢慢地滑去。
模糊中立夏感覺傅小司靠過來,低聲問:“你最后還是填的中央美院么?一直沒來得及問你?!?/p>
鼻子里是傅小司靠近時T恤上傳來的一股干凈的洗衣粉的味道。
傅小司的聲音像是一種催眠,低沉的帶著恍惚的磁性。
她點了點頭,然后馬上意識到光線太暗他也看不到自己點頭。于是馬上說了句:“嗯?!?/p>
也是不輕不重的。
“如果大學(xué)還是在一起,嗯……”他停了一停,然后又接著說,“我會很開心的。”
立夏覺得心跳突然就漏了那么一拍。當(dāng)初自己決定和傅小司填同一所大學(xué)的情景一瞬間又浮上來讓自己覺得緊張而惶恐。只是她很奇怪陸之昂為什么一直沒有說話。按照以前的情形這個時候陸之昂肯定早就插了很多句話進(jìn)來了。立夏轉(zhuǎn)過頭去,昏暗的光線里還是可以看到陸之昂躺在那兒,亮著一雙眼睛,間或眨那么兩三下。路燈下一塊陰影投在他的臉上,讓他的面容隱沒在黑暗里,只剩下眼睛里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