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芮雖然閉著眼睛,但在蕭皓低頭的瞬間還是清晰地感受到撲面而來熱氣,眼睛尚未來得及睜開,就感覺眼角的淚被一方柔軟之物帶走了,溫溫的,軟軟的,像棉花糖一般……
那次的窘迫之后,接連一個月凌芮再沒有見到蕭皓。教室、食堂、宿舍,日子又恢復成三點一線。
這天,許茹說,家里安排她去相親。
蘇敏敏一聽,來勁了,不停地念叨要這樣,不可以那樣,念叨到最后,就開始品評許茹的著裝--茹娘娘啊,衣服怎么可以穿成醬紫(這樣子)呢?
然后,許茹好奇,凌芮好奇--你說得怎么就像自己相了好幾場似的?
蘇敏敏得意:“我這可不就是有實戰(zhàn)經驗嗎,一般人不告訴!”
此話一出,兩人徹底被窘倒:“你去相親,人家祖宗八代不都要給你扒出來,這風險系數(shù)怕是比光天化日搶銀行還高吧,誰招架得住啊……”
一路調侃著往校外走,話題就從許茹的該買什么樣衣服轉移到了敏敏的相親經歷上。蘇敏敏一甩手:“一句話,想問啥,盡管開口!”
“那就挑個最近的吧,今年寒假的那位?”許茹也就隨口一問。
結果,下一刻,蘇敏敏捧腹大笑:“他?哈哈……”話說了一半,蘇敏敏忽然緘默了--
聲音再次響起,卻是許茹客氣恭敬的問候:“蕭老師好,周……老師好!”
斯內普本不欲回應,奈何回頭一看,這走在兩人中間的丫頭不是凌芮嗎--那個院長稱為“一家人”的孩子,立馬改了臉色。斯內普和顏悅色地走近點頭招呼:“你們好,你們好!”
凌芮臉上的笑容僵硬了,目光越過斯內普移到了一旁--這個世界真有這么巧的事?
蕭BOSS身穿米色運功休閑裝,陽光下,碎碎光影正散落在肩頭。視線向上,眼神掠過蕭皓的面頰,凌芮忽生一種錯覺,好熟悉的笑容?。?
下一刻,本能地拽緊手心,那個德國的傍晚,就是這樣的笑容啊,然后,手拽得更緊了……
仿佛手腕處的香氣依然在。
蕭皓沖著她們點頭問好。凌芮覺得蕭皓不應該如此大度,他應該會介意許茹的那句“蕭老師”,可為什么他還笑得那么真誠?
意識到這一點,凌芮更加困惑了:那天蘇敏敏喊他蕭博士--他不怒;今天許茹喊他蕭老師--他不氣;為什么偏偏自己就被“特殊”對待了呢?
創(chuàng)新思潮下的因材施教?
凌芮搖頭,應該是變相的人格歧視,又或者……
更切合的詞還沒有想到,斯內普就開口打斷了:“這周學校有個揭牌儀式,凌芮啊,你是特邀的學生代表,周三下午一點,記得要準時來圖書館報告廳……”
斯內普念叨了很久,句句講得如三月春風,凌芮一邊點頭,一邊忍不住打寒戰(zhàn)--雞皮疙瘩都落了一地了,您還有完沒完???轉而,哀怨地瞅了蕭BOSS一眼,你們不是應該有急事嗎?
好不容易等到斯內普講完,凌芮起步準備追前面的蘇敏敏和許茹,手腕忽被一道力量拉住,回頭,只見蕭皓湊近,凌芮耳根一熱,臉霎時呈棗紅色。
蕭BOSS用回味無窮地口氣說:“味道挺不錯的!”
呃……凌芮傻眼。
整整一個下午,凌芮一直回味那句話--什么意思?香水嗎,可是自己沒用啊,又是哪兒來的香味呢?
終于,凌芮開始頭疼了……
智商不是一個等級,交流起來果然有障礙啊!
周三下午,凌芮準時到達圖書館報告廳。本以為是個簡單的儀式,誰知到了現(xiàn)場才發(fā)現(xiàn)居然還有棕頭發(fā)藍眼睛的外國人,校長、黨委書記、各院院長悉數(shù)到齊,就連平日里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院士啊,長江學者啊,也破天荒地齊聚一堂……
嘖嘖,這個場面,不是一般的大呀!
凌芮正在猶豫像自己這種小蝦米該窩在哪個角落里,主席臺的話筒就響了:“姜校長、蘇書記、仇副校長、華副校長、Leonie夫人、蕭皓博士請主席臺就坐……”
播報的時候,凌芮正找著位子,雙耳完全過濾掉了播報內容。
坐定沒一會兒,話筒又響了:“電子系的凌芮同學,中文系的吳倩同學,數(shù)學系的……請前排就坐?!?
這一次,凌芮倒是聽得很清晰,事關自己,神經總是細致一些??戳艘谎圻@角落的位子,凌芮略帶不舍,卻只能機械般地迅速站起,嘴里嘟囔:“好好兒的,去前排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