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進來吃飯吧,我給你留在房間里了?!?
這天漫兮沒有去文修遠的房間里補課,一來時間比往常晚了些,二來文修遠今天那個態(tài)度讓她心存疑慮,雖然說不上理由,但她就是知道他不高興,非常的不高興,她可不想往槍口上撞。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漫兮照舊晚回家,回家的路途成了他們一天中最快樂的時光,她也沒有再去文修遠的房間,文修遠也意外的沒什么表示,兩人的關系似乎又回到了五年級以前的狀況,同在一個屋檐下卻視而不見。
可是這些,漫兮都不介意,因為她太忙了,根本顧不上想別人的事。她忙著上學,忙著值日,忙著干家務活兒,然后騰出所有可能的時間去忙著早戀,早戀的同時還要忙著掩人耳目。
她分身乏術,恨不得像孫大圣一樣拔下一根頭發(fā)絲就能變出另一個自己守著文家,守著課堂,自己則和舒朗時時刻刻的在一起。
他們越是心里想要靠近,在學校里反而越是顯得疏離,連說話都不會單獨進行,總是刻意拉上一旁的周寧。漫兮送給他的一串紅豆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戴在手上,只能臨睡前從枕畔拿起來細細摩挲,回憶著白日里那些短暫而甜蜜的時光。有時候實在忍不住就會在課桌下偷偷的勾勾手,臉上卻顯出更加專注的表情,似乎老師講了什么重要的理論。
有一次上舒朗最不喜歡的英語課,百無聊賴的他面朝漫兮趴著,對著那張美好柔婉的臉龐怎么都睡不著,索性坐起來東張西望。那周恰好他們的座位換到了靠墻的角落,地理的優(yōu)勢讓他的膽子壯了不少。其實并非他膽小,只是關系到了那個他喜歡的女子,那么對她不利的事,他就不能做。
他往前坐了坐,用身體擋住了周寧的視線,手卻滴溜溜滑過去攥住了她的。漫兮一驚之后便配合的跟隨他將手放在了課桌下,身體前傾擋住了后面同學的視線。
滿手的溫香軟玉,舒朗滿腦子都是回家路上偏僻角落里那些個激動人心的擁抱,有多少次他都想低下頭去嘗一嘗那嘴唇的鮮美,卻因為行人的路過而被迫放棄。眼睛直愣愣的盯著黑板,他的心和神早已化作了飛進窗口的那一只彩蝶,停駐在了那滿懷思念的唇角。
“舒朗,最近老師發(fā)現你進步很大,上課也專心了不少,你來試著回答一下這個問題吧?!蹦贻p的女老師為自己的學生懂得學習而欣慰,給了他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舒朗卻仿佛沒聽見一般坐在那里一動不動,直到漫兮因為抽手的動作太劇烈,一下子撞到了課桌下緣的金屬,發(fā)出“通”的一聲,他才總算是如夢初醒。
“老師叫你呢?!迸赃叺闹軐幍吐曁嵝?。
舒朗愣怔著站起來,露出了平時所沒有的苦惱表情,開口說了一句,“Sorry, I don‘t kown。”
只這么簡單的一句師幾乎熱淚盈眶,要知道舒朗在英語課上還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英文。全班同學也震驚了,向來對待老師提問拽得八萬似的舒朗竟然也會說“sorry”。
日子就在漫兮和舒朗越來越近的關系,與文修遠互相無視中邁進了魔鬼高三。
對于這段時間的和平相處來說,文修遠的內心遠沒有表面上看起來平靜。與漫兮真正的毫不在意相比,文修遠的情緒就好比每年的錢塘江大潮,波濤洶涌。
刻意疏遠所愛的人,是一種精神上的折磨。
文修遠一向嚴于律己,雖然含著金湯匙出生,卻時刻注意不讓自己的性情有太多的偏頗,對于事物乃至人物,他都做到一視同仁。無欲則剛,他是明白這句話的,為了讓自己更強大,只有無欲無求,別人才琢磨不透,無法抓住你的缺點,或者說是把柄。
漫兮不得不說是文修遠長這么大最大的意外,她安靜,甚至可以說是呆板無趣,她的臉上明明白白的寫著:她對他沒興趣。可就是這樣一個從天而降,平淡無奇的女孩兒,卻將他的生活攪得一團糟,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的欲,也是唯一的劫難。
有了她的出現,文修遠不再信心滿滿,一切都不再在他的掌握之中,她讓她嘗到了挫敗的滋味。
為了改變這一糟糕的現狀,文修遠痛下決心,要將這劫難徹底清除出自己的生命,可是幾個月過去了,她不僅沒有消失,反而更加頻繁的出現。在他的夢中,他的寫字臺旁,作業(yè)本上,老師寫字的黑板上,甚至是每一場旖旎春夢中……
每當聽到身邊有同學說起那個名字,那個總是和另一個名字聯系在一起的時候,他的心就會滴血,一滴一滴,不止不息,他覺得如果再不觸摸到她,他一定會全身血液枯竭而死,丑陋如尼羅河畔那些華麗墳墓里的干尸。
他文修遠不愿意那樣,他有血有肉,有愛有欲,他也是個活生生的人。
如果注定路漫兮是他西天取經路上不可繞過的一劫,那么他寧愿續(xù)發(fā)還俗,重返紅塵,甚至是成瘋成魔,墜入輪回,只為攜手所愛,就像歌中所唱:策馬奔騰,共享人世繁華,那該是怎樣的一種瀟灑快意。
做出個決定的那個夜晚,文修遠終于得了一場好眠,做了一個荒唐夢。夢中的他們身著古色古香,飄逸的白衣,共騎一騎,徜徉在十里桃花林中,連風都是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