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等我穿好衣服,又覺得不應該出去找她,或許她更愿意離開。我努力回憶前一天晚上我跟她說的話,回憶她跟我說的話。她說她只是一個過路的,她說那句話的時候的表情。我努力地回憶那個表情,一字一頓的俏皮表情,我現(xiàn)在才反應過來那個表情是絕望的。
我環(huán)顧房間,她已經(jīng)帶走了她的行李,那包衣服,她的吉他。
我在房間里找了一圈,她沒有留下任何紙條或者其他什么東西。
我重新躺回到床上,一件件地脫掉衣服,使勁地嗅她在床上留下的氣味。我在枕頭上找到一根頭發(fā),是她的長發(fā),一根細細的發(fā)絲。我把它一圈一圈地纏在手指上,明白這就是她留下來的最后的身體。
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一動不動。
我也不是只看天花板,有時我會看點別的,比如看著凳子上的那個方便面盒子,是她放在那里的;比如我的JB手表,她說過太沉了;還有那張塑料椅,我們剛才還在上面做愛?,F(xiàn)在,這些東西都安安靜靜的,它們無知無識,不懂得人去樓空寂寥落寞。
而像我這種混賬東西,我懂得這些東西,太懂了,但我就是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等著時間將我覆蓋。
時間的鏟子一?土一?土地將我覆蓋。
如果現(xiàn)在讓我死在這個房間里,我是愿意的,像ALEX那樣死去,我覺得可以,但是我懶得動,我還是只躺在床上。
這個時候房間的門打開了。
兜兜站在那里。
我沒有說話,她在哭,我走上去摟住她。她一抽一噎地哭著,我們一言不發(fā)地站在門口。
過了好久。
“我去了一趟機場?!彼f。
“我去了一趟地獄。”我說。
“我不想離開你?!彼f。
“我不想現(xiàn)在就離開你。”她說。
“我想和你一起待到最后一刻?!彼f。
“只要還有時間,我就想和你在一起?!彼f。
“你說話啊?!彼f。
“我還可以做一個星期的踢踢兜。”她說。
“那我就是你的點炕木?!蔽艺f。
人為什么一傷心就會哭呢?我一直覺得這個現(xiàn)象很奇怪。兜兜在哭,我也想哭,但沒有哭。我只是在想為什么人一傷心就會哭呢?為什么我想哭但哭不出來呢?我已經(jīng)好多年沒有哭過了,我要是能哭一把就好了。
眼淚是靈魂的血液,血液是肉體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