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城市文明的最大標(biāo)志就是建筑，愈是繁華建筑愈是雄偉。這些雄偉的建筑暗合了人們對金錢權(quán)勢的頂禮膜拜。一幢幢房子就如同一個個溫暖的子宮將城市的痛苦、卑鄙、高尚、陰險、虛偽、骯臟、歡樂等種種欲望統(tǒng)統(tǒng)裝下，卻不能安置我們的憂傷與靈魂。這個城市有很多建筑流著我們的血汗，但是沒有人記得我們。等交付完工后，保安就會在門前攔著不讓你進(jìn)。

記得小時候看《紅樓夢》，里面的焦大說榮國府除了門前的石獅子是干凈的，其余都是骯臟不堪的。在建筑業(yè)廝混多年，我們會發(fā)現(xiàn)，其實城市每一幢建筑的每粒沙每片石也都是骯臟不堪的。

我趕到得月會所時，只有歐陽悅獨自在臨江的茶樓邊裝淑女狀喝咖啡。我怒氣沖沖地說：“你倒挺小資情調(diào)啊，你說的那根香港香腸呢。”歐陽悅十分不悅地說：“你怎么這樣功利啊，香港老板不在你就不能來陪我啊?！闭f著倒是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瞪著我，里面仿佛裝著千般語言，又似含情脈脈又仿佛似嗔還怨，外表像極了林心如。

這年頭我們?yōu)槭裁春苌僭傧嘈湃耍窟@是因為假的東西太多。特別是女人，外表越是貞烈，內(nèi)心便越是放蕩，曾經(jīng)說的海誓山盟，掉過背她就勾三搭四。想想趙雪當(dāng)年又是如何的清純脫俗，還不是一樣的棄我而去爬上了別人的床？而眼前的這個女子還不是因為我如今算是有些可用之處，每年都能幫她做成幾百萬的業(yè)務(wù)才會跟我打情罵俏。

我哈哈一笑，在她對面坐下，極溫柔地說：“我當(dāng)然也想陪你了，只是這幾天確實是忙得很?！睔W陽悅哼一聲說：“你們男人都是這種鳥樣，都是利字?jǐn)[中間，感情靠兩邊?！蔽倚南肴ツ銒尩模氵€不是一樣的大字張開腿，誰給利誰就可以插在你兩腿間。我卻表現(xiàn)得極愧疚地說：“是啊，我們原本都很純潔，但都被這世風(fēng)日下的社會給害了。”

歐陽悅咯咯地笑著說：“我見過臉皮厚的，但還沒見過你這樣厚的。我什么時候見你純潔過？”

我臉皮發(fā)燒，唯有她可以這樣罵我。其實我在人前，起碼在本公司領(lǐng)導(dǎo)、同事前我一直是一個溫文爾雅、風(fēng)趣幽默的人。我扯開話題說：“你還要喝點什么？隨便點啊?！?/p>

歐陽悅說：“再來一杯咖啡吧，對了，你說好的這個月付款給我的，什么時候給我撒？”我嘿嘿一笑，心想剛才不是跟我談感情的么，老子板凳沒坐熱就問我要錢了。我只好解釋說：“本來是要付款給你的，但是劉建剛插了一下手，錢先給了朱胖子，你放心好了，下個月天寶公司起碼得付300萬的工程款，你再送些別的什么材料到時一起付給你就行了?！?/p>

歐陽悅十分不悅地說：“我做點小本生意，還等著周轉(zhuǎn)呢?！?/p>

她的那個悅達(dá)商貿(mào)公司說白了就是買空賣空的皮包公司，她善于把臉蛋當(dāng)本錢，把屁股做周轉(zhuǎn)資金，她將一個女性的資源發(fā)揮到極致。我說：“我當(dāng)然知道你的難處，再說了我在里面不是也有好處的么，我傻啊我?！睔W陽悅這才說：“你知道就好。我想啊，等我們掙夠了錢就結(jié)婚好不好？去歐洲怎么樣？”我嗆得差一點都噴了出來，想這樣的話她都說得出來，當(dāng)真是修煉成了狐仙了。

正好她的手機響了，她興奮地說他們來了。歐陽悅對著電話講了幾句，匆匆對著鏡子補妝后拉著我就跑到門口去迎候。迎賓小姐帶來了三個人，兩男一女，男的倨傲，女的冷艷。歐陽悅跟遇到親娘似的迎上去，先跟那女的擁抱，那女的神情卻十分淡然。歐陽悅熱情似火地說：“佳佳你可真是越來越漂亮了。”這個叫佳佳的女子掙脫歐陽悅的擁抱說：“幾天不見，歐陽你嘴上的功夫可長進(jìn)不少了?！迸赃呉粋€30多歲的英俊男子嘿嘿笑起來，歐陽悅臉上一紅，親密地打了他一下說：“周公子你可是大忙人呢，要請人還得通過佳佳妹子才行。”

這個周公子穿著白色西裝、理著板頭，要是不笑確實看起來很是英俊帥氣，但是他一笑露出一口犬牙交錯的黑牙就大大的不好了。另外一個稍胖的黑糊糊的家伙自然是那個香港太陽集團(tuán)的金中五了。但見他肚子溜圓、肩寬背厚，倒像是吃慣了山珍海味的主，只是這家伙腦袋過于迷你，這就使得他臉上的五官都爭先恐后地勉強擠在一起，使整個人看起來如同一只巨大的烏龜。他這會兒正賊眉鼠眼地盯著歐陽悅的半抹酥胸，居然毫不掩飾自己的好色賊樣。我有些惱火又有些心喜，心想他媽的只要你好色事情就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