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繁，這事還有誰知道？”

“我沒告訴過別人。李恩澤說，要是他們知道，一定會賠很多錢，所以我不敢告訴我媽媽，她要是知道，一定會打死我的。這不是我的錯。”

“我昨晚就覺得不對勁了。許樂仁掉下水時，你怎么不去找大人？還有，昨晚他媽媽來的時候，你們怎么不說？要是你們不這樣瞞著，他說不定還不會死！”

“可他漂下去了，李恩澤說救不上來了。”

“又是李恩澤說，李恩澤說?！痹S樂仁父親甩開筷子，瞪著眼站起來，“你除了會說李恩澤說，還能說點兒什么？”他面前的那只碗掉了下去，啪的一聲，像起跑線上的鳴槍。

她嚇得一哆嗦，“可是李恩澤說……”

“別哭了，陳繁，你先不要哭了。人都死了，這事也不能再這樣瞞下去，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陳繁茫然地搖頭。

“不要哭了，聽話，”許樂仁父親皺緊眉頭，聲音重新恢復(fù)往日的溫和，隔著桌子伸手過來幫她擦掉眼淚，又安慰地拍拍她腦袋，“徐建斌他是為了救你們才死的，如果你們不說出來，那他的死就沒有意義了?！?/p>

“許叔叔，你會不會把這事告訴我媽媽？”

“嗯。”

“我媽媽知道后會不會打我，會不會要賠他們很多錢？”

“我會和你媽媽解釋清楚的，這錯不在你，你媽媽不會打你的，放心吧?！彼f完重新坐下來，“先吃飯，別餓著了?！?/p>

陳繁稍稍放松下來，小口小口地吃起飯來。

許樂仁父親臉色嚴肅，直直地看著窗外，失神似的一言不發(fā)。過了片刻，樓下有人大聲叫他，他猶豫了一下才推開窗應(yīng)答，回頭說：“陳繁，我要去上班了，你吃完后想回家，記得把門關(guān)上?！?/p>

“嗯?！彼t疑地又叫住他，“許叔叔，你可不可以不告訴我媽媽？”

他看出了她的慌亂，又走回來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肩膀，什么也沒有再多說，離開了。

等他一走，她就跑回去給李恩澤打電話。

這次是李恩澤爸爸先接的電話，說李恩澤在午睡，“昨晚上他不知道為什么沒睡好，今天精神不太好，你找李恩澤有什么事，要不要我轉(zhuǎn)告？”

“那算了，沒，我沒有什么很重要的事?！?/p>

“那你等等吧，我去叫他起來?！?/p>

過了一會兒，李恩澤拿起話筒，喂喂兩句，低聲問她怎么了？見她又不吭聲，急躁地說：“陳繁你又怎么了？”

“我已經(jīng)把事情告訴許樂仁他爸了?！?/p>

“什么？！陳繁你說的不是真的吧？”

“嗯，剛剛中午他爸發(fā)現(xiàn)了，我忍不住就全說了?！?/p>

電話啪的一聲掛了。過了二十多分鐘，李恩澤跑過來，猛地踢開門，“陳繁，你都和他爸說什么了？”他跑得太急，氣喘吁吁的。

她膽怯地看著氣瘋的李恩澤。

“你是豬嗎？你他媽的是豬嗎？”李恩澤泄憤地一腳踢在沙發(fā)上，“昨天我們下保證的時候你都在干什么，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我都告訴你后果了，你還去說，你要把我們都害死才滿意是嗎？”他罵到一半忽然停了下來，“喂，陳繁，許樂仁知不知道你已經(jīng)告訴他爸了？”

“不知道。”

李恩澤走過去，挨著陳繁坐在地上，“許樂仁呢？”

“他一早發(fā)燒住院了?！?/p>

“哦?！崩疃鳚傻吐晳?yīng)道。

“他爸說他等會兒就會回來?！?/p>

“你打算跟許樂仁說你已經(jīng)把事情告訴他爸了嗎？”

“我不知道……”

“不知道他爸現(xiàn)在會怎么辦？”

陳繁沮喪地說：“他說了要告訴我媽聽，我本以為可以不讓我媽知道的?！?/p>

她灰心地說：“本來應(yīng)該是你們死的，而不是徐建斌?！?/p>

李恩澤又笑了：“活該，誰叫你告訴他爸。我們等著賠錢吧，到時候房子也沒了，以后我們都住垃圾堆去?！?/p>

陳繁驚恐地瞪大眼睛看著李恩澤。她想起垃圾堆里那個總是被孩子追打的瘋子。

樓里這時急匆匆地跑上來個人，在對面連敲幾下門，見無人應(yīng)答，趕忙又沖進她家中，“喂，你對門還沒回來嗎？”

那人臉上驚慌的神情嚇住她了，她連吞了好幾口口水，“沒，還沒有。”

“你找他們有什么事？”李恩澤說。

“這真急死我了，我得先走了，要是他們回來，就告訴他們，出大事了，許建鋼從行車上摔下來了！叫他們快到醫(yī)院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