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踢了他一腳，“我才不要，我又不喜歡。”

“對不起?！?/p>

她瞪他一眼，“不要說對不起了，還有，從現(xiàn)在開始你也不準(zhǔn)和我說話?！?/p>

他剛張開的嘴，又緊緊地合上了。

下課時，美術(shù)老師把徐建斌叫去美術(shù)室，李恩澤和許樂仁他們?nèi)珖^來笑話她。她失落地反駁，用力地推開他們。她踢開徐建斌的凳子還不解恨，又趁人不注意，漠然地將他的書撥到地上。

第二天她帶來一袋大白兔奶糖，分給班上每個人，除了徐建斌。她每從口袋里掏糖給其他人，他兩只小眼睛跟著在狹窄的眼眶里跳躍一下。等她將所有的大白兔奶糖分完后，徐建斌才輕輕地拍了她一下，“陳繁，你是不是喜歡吃大白兔，我家有很多的?！?/p>

連她自己也不清楚為什么這么生氣，只是徐建斌本不該比她畫得好的，特別是在她常常被表揚(yáng)的美術(shù)課上。她失落地覺得再也不能更討厭徐建斌。絕對，永遠(yuǎn)，都不要再跟他說話。

小時候每到冬天班上要燒煤爐子，規(guī)定每個人帶煤球去學(xué)校，若是帶得多，就會被表揚(yáng)，有三好學(xué)生加分，可母親不準(zhǔn)她帶很多，她和許樂仁于是一到晚上就悄悄溜到別人家門前偷煤球，為了避免被人發(fā)現(xiàn)，他們挨家挨戶只偷一塊，藏在樓下，第二天一大早帶到學(xué)校去。有時偷的時候聽見別人家屋里有動靜，立即嚇得落荒而逃。

到四年級上自然課，有項作業(yè)是記錄蒜苗的生長過程，一開始大嘴妹的最先破土出芽，而且長得飛快，大嘴妹在班上說過一次之后，其他同學(xué)天天問她。她看到后偷偷在一個中午拖延到2點多大家都去上學(xué)后跑去大嘴妹那兒，將她擺在窗臺上的所有蒜苗掐斷，然后第一個交了作業(yè)。那天是秋天回暖，下午2點多時陽光像淡金色的牛毛雨絲落在她身上，她掐斷所有蒜苗，心情很快輕松了，哼著剛學(xué)會的歌去上課，連老師批評她遲到也不介意。

她從來不喜歡和女生玩，特別是大嘴妹。班上有很多人喜歡大嘴妹，她的眼睛很大，皮膚白皙，說話輕柔，而且不管男生怎么惹她，哪怕將蒼耳揉進(jìn)她長發(fā)，她都不生氣。她跟男生一起嘲笑她們收集的花花綠綠的糖紙，在她們跳皮筋時搗亂。大嘴妹很溫柔地叫她過去玩，她也不去。她知道，男生雖然嘴里天天叫她大嘴妹，可是一到私下說起大嘴妹，會露出很靦腆羞澀的笑，還有的故意跑到她家樓下去，“大嘴妹大嘴妹”地亂喊，要是大嘴妹叫他們上樓去玩，那些男生就立刻跑掉了。

她和許樂仁他們放學(xué)時不走正門，而是從學(xué)校的圍墻爬過去。他們玩沙包、打仗、爬樹、捉螢火蟲、拍畫片、打玻璃彈子，跟其他班男生打架。

他們將八寶粥的罐子在底部側(cè)面開個小口，用電線拴好做成簡易的小煤爐，撿來焦炭在里頭燒燃，揮得風(fēng)聲呼呼，火苗像怪物的手指從罐口伸出來。她也跟他們一同抓來蟲子放到女生的文具盒里，等她們打開時嚇得尖叫，她們哭哭啼啼地跑到班主任辦公室去告狀，少不得被罰寫檢討書。老師要他們抄三遍，他們便將三支筆綁到一起寫。霍老師發(fā)現(xiàn)他們的鬼主意之后，規(guī)定他們一頁紙只能抄一份檢討書。

有次冬天的自習(xí)課時她假裝不經(jīng)意地點著了大嘴妹的頭發(fā)，誰知頭發(fā)燒起來比保健院里的酒精棉簽還快，風(fēng)一般飛燎到大嘴妹頭頂。她尖叫著抓起課本去拍，砰砰砰，像拍蒼蠅一樣先是三下，打得大嘴妹像泰山“嗷嗚”大叫一聲，痛得回頭莫名其妙地瞪她，“陳繁你打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