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一定很難過吧,不能再跳舞了!”
“她從來沒說過難過,整天都是笑咪咪的……有一回我在報紙上看到廣告,烏克蘭一個芭蕾舞團在寧城演出天鵝湖,我就帶她過來看,二流的劇場,三流的舞蹈團,我們坐在第一排,前面就是樂隊的樂池,音樂剛響,幕還沒有拉開,她就開始哭……兩個小時一直在哭,一直在哭,把所有的紙巾都擦完了,我只好把外套脫下來給她捂在臉上……”
喬敏行說不出話來,這個故事本身就挺悲凄的,費文杰述說時的語氣更讓她覺得酸澀。她握住他的手,關(guān)切地握緊。
費文杰垂眸,眼光停留在空氣中的某一處,仿佛可以看見從音樂盒里飄出來的音符:“從那以后,每年她生日或者圣誕節(jié)春節(jié),大節(jié)小節(jié)的,我都會買一只天鵝湖的音樂盒送給她,我想著,總有一天我要帶她去看世界上最好的天鵝湖,那時候還坐在第一排,我?guī)蟽蓷l大浴巾給她擦眼淚,她想怎么哭就讓她怎么哭……”
“文杰……”喬敏行攬住費文杰,囁嚅著低聲說道,“你那時候還小,不懂事,她不會怪你的?!?/p>
費文杰笑笑:“我知道,她不會怪任何人?!?/p>
喬敏行心里怪怪的,為這個女孩難過,可為了費文杰此刻的難過,她就更難過。
“文杰,你是不是……也很喜歡她……”
費文杰有點后悔話說得太多,他掩飾地笑著:“是啊,我是暗戀過她,可她沒看上我,我傷心失望之下跑到美國去,誰知道就遇見了你,然后你就趁虛而入?!?/p>
喬敏行哇哇叫著恢復了好心情:“你才趁虛而入,你當你真是塊寶啊,本小姐到現(xiàn)在還在后悔當時不該讓你追得那么輕松!”
費文杰抓抓頭:“我怎么記得那個時候是你追的我?”
“你趕緊的到廁所里找塊鏡子照照吧,馬不知臉長猴不知毛多的,我追你,我是心臟有病好不好,又不是頭腦有?。 眴堂粜行Φ乖谫M文杰懷里,不屬于自己的傷痛總是很容易就拋開,感動最多只有一時。費文杰和她說笑著,在音樂盒停止轉(zhuǎn)動的時候深深看了它一眼,抿緊嘴唇,沒有再伸手過去上發(fā)條。
兩三個小時車程以外的另一個城市里,葉知我身邊的音樂盒還在響著,她閉起眼睛,從一幅巨大的、紫紅色的、繡著金色花邊的幕布開始回憶,全本芭蕾舞劇《天鵝湖》,她可以在腦子里象過電影一樣,慢慢地從頭到尾演一遍,有時候做夢都能看見自己穿著黑天鵝的舞裙,又穩(wěn)又準地轉(zhuǎn)完了三十二個揮鞭轉(zhuǎn),停下來驕傲地向觀眾致意。
迷迷糊糊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好象正在做夢,但是被一陣突然響起的音樂驚醒,葉知我被針扎了一樣坐起來,東張西望地在房間里找,一個奶聲奶氣的童音大聲地唱著:“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小鳥說早早早,你為什么背上炸藥包?”
葉知我給這個歌詞噎了一下,最后發(fā)現(xiàn)歌聲的來源是喬慎言送來的那只手機,她趕緊下床小跑過去拿起手機,喬慎言三個字在屏幕上一亮一亮,童音還在理直氣壯氣吞山河地繼續(xù)著:“……一拉線我就跑,轟滴一聲全都炸沒了!”
她頭皮發(fā)麻地按下接聽鍵,有點氣急敗壞:“喬慎言你搞什么飛機!”
“葉知我,我喜歡你。”
喬慎言的聲音很平常,可葉知我突然就是一激靈,怔怔地接不上話茬。他那邊好整以暇,淡定地笑了兩聲,說道:“我不喜歡藏著掖著,話不說出來我會睡不著覺。好了,我去睡了,明天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