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十年了,從這十年的第一天起我就在夢想著一件事,一直夢到現(xiàn)在,總也舍不得醒。”
葉知我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識地避開杜均的視線,堆起笑容:“什么樣的……夢啊?”
可是杜均的視線并不放過她,他執(zhí)著地看著葉知我的臉,眼神很深刻,象手術刀一樣很容易就一層層地劃開身體露出深藏其中的內心。葉知我的閃避尷尬實在是太溢于言表,散漫的燈光下她看起來又疲倦又窘迫,完全就是不知道該怎么應付接下來的局面的模樣,從她身上一點兒期待或者是喜悅的影子也找不到。
三十五歲成熟的男人知道什么叫做適可而止,也知道有一些秘密就算已經大白于天下了,也還要把它深深地埋在心底里。杜均用一大口紅酒來安慰自己發(fā)干的唇舌,鎮(zhèn)定自若地笑道:“這整個世界就是一場夢,就是幻象。不是任何個體的夢,而是全部的、整體的夢。你不在了,但是那個全部還在做夢?!?/p>
葉知我更加不解:“老杜你什么時候改行研究哲學了?!?/p>
“這話不是我說的,是奧修說的?!?/p>
葉知我象個認真的學生一樣點著頭:“真深奧,真深奧!奧修……是何方神圣?。俊?/p>
兩個人自然百然地把話題岔開,從奧修聊到印度的種姓制度再到其他,順著這根莫名其妙的藤,摸著心照不宣的瓜,接下來的飯吃得平靜愉快,餐后杜均很紳士地把葉知我送回家。
只是葉知我并沒有立刻走回家,她站在樓梯轉角的地方,看著外頭樓下那一排冬青樹旁邊漸漸走遠的杜均,突然開始后悔,也許自己還是應該留在急診室,她不愿意欠別人的情,但是卻又欠了杜均這么厚重的一大筆,都不知道該怎么還……她實在是在太笨太蠢,也太自私了……
也許注定這個是錯亂的夜晚,回到家坐在沙發(fā)上正在心緒煩亂的時候手機又響了。上回吃飯的時候被喬敏行要去了新手機號碼,打開手機一看來電人正是她,葉知我無奈頹敗地按下接聽鍵,喬敏行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急切。
“葉醫(yī)生你住在哪兒?有點事,你能不能立刻過來一下。”
葉知我皺眉:“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喬敏行干笑兩聲:“沒有……就是……有點急事,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急事?”葉知我滿腹狐疑,一點也不想去,可架不住喬敏行再三再四地哀求,她沒辦法也不好意思真的這么擺譜,只好勉強答應下來,問一下地址,自己過去。
“好好好!太好了!”喬敏行滿口感激地掛斷電話,葉知我抱著手機想一想,那不就是上一次喬慎言帶她去住了一晚的那個地方嗎?是他家啊,半夜三更的到那里去會有什么急事?不過已經答應了就過去一趟吧,看看到底有什么事。她拿好包穿上剛脫下的鞋走出家門,想著晚上喝了紅酒不敢開車,就在小區(qū)門口攔輛出租,直奔那個地址而去。
十一點多鐘路上的車已經很少了,二十分鐘以后葉知我下了出租車走進喬慎言住處的小區(qū)大門。小區(qū)里有兩幢一模一樣的樓房,她躊躇地停下腳步,左看看右看看,記不清上次是從哪一幢離開的。喬敏行說是1幢,哪幢是1幢?
喬敏行恰好從一幢樓里走出來,對著葉知我揮揮手,葉知我走過去:“到底出什么事了喬小姐?”
喬敏行嗯嗯啊啊地支吾敷衍著,把葉知我拖進電梯里,按下樓層鍵,電梯開始快速上升。喬敏行的表情顯得十分為難:“葉醫(yī)生,我問你個事……”
“什么事?”
“嗯,那什么,你是不是……和我哥好了?”
葉知我眨巴著眼睛,五秒鐘以后也沒明白過來這話是什么意思:“好?什么好了?”
“就是……”喬敏行嘆口氣,“你就別瞞我了葉醫(yī)生,我都知道,你都到我哥這兒過過夜了!”
葉知我一口氣差點沒能搗騰上來:“過過過過夜?我過什么夜了?根本就沒有的事?那回是……”
“我知道你不好意思說,不過我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現(xiàn)在已經瞞不住了,不僅我知道,我爸也知道了!”
“你爸?”葉知我更是摸不著頭腦,電梯叮地一聲停住,喬敏行把愣愣的葉知我推出去,嘆了口氣說道:“我爸在里頭審哥呢,你快進去吧!沒事的葉醫(yī)生,我爸很喜歡你的,他一定不會生你們氣的!”
葉知我糊涂到無以復加的程度:“你說的都是些什么呀,什么生氣?我干什么了我?”
“葉醫(yī)生,你還不知道嗎?”喬敏行微笑著握住她的手,“沒想到我那個哥哥也會有真心喜歡上一個女人的時候,他現(xiàn)在為了你,說什么也不肯跟珈齡結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