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
母親被氣得說不出來話,瞪著何小兵。何小兵坐在椅子上,無所謂地晃悠著腿。
"你爸說你要是不回家,不繼續(xù)上學(xué),就不給你生活費了!"母親說。
"不給就不給吧!"何小兵說。
"你現(xiàn)在是翅膀硬了,白把你養(yǎng)活這么大了!"
"我早就不想讓你們養(yǎng)活了,我還賴你們把我生出來呢!你倆圖一時之樂,把我生出來,也不問問我想不想出生!你們試圖了解過我嗎,每次都是你們想怎么樣就怎么樣!"
"你好自為之吧!"母親甩下兩千塊錢,把飯盒放在椅子上,起身離開,"我現(xiàn)在就買票回去!"
何小兵看著母親離去,很難過,但沒有叫住母親,他只能這樣做,不能再為別人活著了,得為自己活一次。
母親走出幾步,停下,轉(zhuǎn)身返回,走到何小兵面前,彎下腰:"抬腿!"
何小兵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挪開了腿。
母親從座位底下抽出一個編織袋,堆在何小兵腳邊:"我來的路上碰見王大偉了,他聽說我要來北京,正好他們工廠分核桃,讓我給你帶半麻袋來,說你上學(xué),需要補腦!"說完母親兀自走了。
何小兵打開編織袋,一眼就認出,這是老家產(chǎn)的核桃,他從小就吃這種核桃,熟悉它的形態(tài)。何小兵又抬頭看了看走遠的母親,然后起身,拎起核桃,拿上飯盒,走向和母親相反的方向。
出了北京站,已經(jīng)快一點,何小兵并不困,也不著急回去,知道回去也睡不著,索性在外面多待會兒,他拎著核桃沿著路邊,一直走著。路過夜班車車站,也沒停,繼續(xù)往前走。
每走一段就會有一輛從后面趕上來的或?qū)γ骜倎淼某鲎廛?,減速靠邊,停在跟何小兵平行的位置,按喇叭,何小兵也不理他們,只管往前走自己的,出租車又加速離開了。
這三年生活的片段,在何小兵的腦袋里,像放幻燈片似的,一幅幅閃過。何小兵覺得自己從這一刻起,不再是干什么事情都得先向家長匯報、商討、得到批準才能去做的少年,而是一個有自主權(quán)的成年人了。何小兵明白,今后在精神上,他完全自由了,但那些因獨立特行而導(dǎo)致的難以預(yù)料的不好結(jié)果,也只能由他一個人承擔。
何小兵貼著路邊走著,到了路口,綠燈就直行,紅燈就拐彎,走著走著,發(fā)現(xiàn)離夏雨果的學(xué)校不遠了。自打兩人分開后,一直沒聯(lián)系,今年的高考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不知道夏雨果考得怎么樣,何小兵決定去她的學(xué)校看看,已經(jīng)快一年沒有去過那里了。
何小兵拎著麻袋到了夏雨果的學(xué)校,大鐵門緊鎖著,何小兵扒著門縫往里看了看,傳達室旁邊的公告欄上貼著高考學(xué)生的錄取院校,光線太暗,何小兵只能看到第一行的大字。何小兵試圖從兩扇鐵門中間鉆過去,但太窄,他看見左邊那扇大門上摳了一個小門,一推,小門開了,何小兵悄悄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