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我還沒有讀完高二,就失去了高考的資格。我的母親,哭到崩潰。
還有我的地理老師,他的頭發(fā)一下子白了許多。他的學養(yǎng),他的師德,都是少有的,但我卻因為這愚蠢的"個性",給他帶來了這樣巨大的傷害,給他的教學生涯重重地抹上了一筆黑。
今天的我,為這段歷史感到可恥。但在當年,我居然感到相當開心,我無知地以為立刻可以投入社會的洪流去掙人民的幣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我放棄了,媽媽卻沒有放棄。我有個姨媽在四川綿陽科學城工作,媽媽托姨媽幫忙在那里聯(lián)系了一所高中,想讓我在那里重讀,拾起最后一線希望。
我雖然不情不愿,但我從小在媽媽身邊長大,看她哭成那個樣子也不可能無動于衷,所以我接受了這個現(xiàn)實,同意去四川復讀高一,重新開始。
1999年年底,我注銷了北京的學籍,來到了四川綿陽。
我重新就讀的學校叫做四川省綿陽市科學城一中,還是個省重點。我住在姨媽家里,帶著罪惡的"前科",輕易不敢造次,老老實實過著兩點一線的生活。
剛開始的幾個月,我一邊熟悉和適應新同學、新環(huán)境,一邊饑渴地計算著還有多少天才能畢業(yè)然后參加高考,進而回到北京。那個數(shù)字總是讓我感覺漫長得沒有邊際。那是我第一次離開家出遠門,心里總有種莫名的焦慮和孤獨。
感謝我永遠不可分離的發(fā)小兒張驍。他很了解我,在北京買了所有我可能會喜歡的磁帶寄到綿陽,讓我在那段孤獨的歲月里仍然聽到了很多好聽的音樂,此生難忘。
年少時的適應性是很強的,幾個月以后,我就和新同學混熟了,還能說一口頗像那么回事兒的四川話。同學之間的感情使我擁有了一種歸屬感,這種歸屬感并不成熟也并不理性,僅僅是因為我們沒有代溝。所以,我決定從姨媽家搬出來,住到學校去。父母雖然有些顧慮,但天高地遠的,想管也夠不著,只好由我去了。
毀滅和人生軌跡的改變由此開始。
年輕的叛逆造成一種必然的趨勢,一切跟主流反著來。
我學會了吸煙。我的理由是,四川這個地方潮濕,而且抽煙的人很多,既然一個寢室八個人就剩下我一個不吸煙的,既然二手煙對健康的危害也很大,我何不變被動為主動?
同學之間聚餐,酒是能帶動氣氛的,我又好面子,所以,我又開始和大家一起喝酒,雖然我當年完全就是個"一杯倒"。
為了在異地不被欺負,我結(jié)交了一群四肢發(fā)達的"打架"高手,整天穿著奇裝異服跟他們吊兒郎當?shù)鼗燠E在一起,或者叼著煙頭兒蹲在學校門口等漂亮女生。
不過話說回來,年輕的爺們兒,誰沒打過架呢?我還是挺感謝那些人高馬大的男同學們,在他們的保護下,我確實沒被欺負過。他們也不是所謂的"壞孩子",至少都比我強,其中最能打的那個考上西南政法大學了。在人生的關鍵問題上,他們比我活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