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在看見這些的時候,他的臉上帶著輕蔑的譏笑,問她:“你說,老百姓不是從來不管皇帝是誰,只要吃飽穿暖嗎?那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老百姓并沒有吃飽春暖,所以他們造反了?!蓖啬文慰粗黄臑拿?,她面色平靜,平靜的讓人看不出那片平靜的下面到底是真實,還是虛無。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边@是拓奈奈留給郭嘉一路上都在思考的一句話。他的臉上似乎因為這句話而蒼茫了很多,也平靜了很多,拓奈奈并不知道郭嘉到底懂不懂這句話,到底明白不明白在政治中,一個明君是否真的有那么重要。
直到他在進入洛陽城之前笑著對她問道:“你說,這個世界上能做明君的人有多少?”
“千千萬萬?!边@是拓奈奈的回答,她并沒有經(jīng)過太多的思考,直接就回答了這句話。
而郭嘉的笑容,就此綻放。
洛陽,漢朝的都城。
繁華,祥和,華麗,歌舞升平。就算在東漢這樣到處都是一片衰敗的肅殺景致面前,它還是顯得那樣繁花似錦,春光明媚。仿佛,這天下的亂世統(tǒng)統(tǒng)與他無關。
拓奈奈站在洛陽的城門口,輕輕的吸了吸鼻子,仔細分辨著那漂浮在一派榮華富貴的盛世味道之下的那讓人不易察覺的腐敗氣息。那是一種即將凋敝之前拼命綻放出的凄美的死亡之光。她微微的瞇了瞇眼睛朝著遠處的看去,在那她無法用肉眼去看清楚的地方,一片氣勢恢宏的宮殿群,隱隱的矗立在一片的祥和之中,那漆黑的顏色,那漆黑的,象征著至高無上皇權的顏色,在此時此刻看來,卻帶著一種地獄的呼嘯。
一抹淡得幾乎讓人忽略的笑容,悄悄的爬上了這個女人的嘴角。
作為一個闖入歷史的人,對于這樣一個王朝的凋敝,或許有些難堪,可是,更多的,卻是一種俯視生死般的快樂。
忽然間,拓奈奈覺得,如果真的有上帝,大概他此時此刻的心情大概也是和自已一樣的。未來的一片黑暗近在咫尺,可是,這個朝代,這些人們卻安然甚至帶著一點興奮的朝前面走去,渾然不知未來對于他們到底會有怎么樣的改變。
心酸又有些期待。這真是復雜的情緒。
“你在笑什么?”郭嘉的目光從來沒有真正的離開過拓奈奈的臉龐。雖然她臉上的笑容實在讓人捕捉不到,可是,他卻肯定這個女人是笑了。而這樣的笑容上卻沾染了太多不一樣的東西。他甚至覺得,那雙并不算美麗的眸子里面正隱藏著一個巨大的漩渦,而,這個漩渦即將要把這城市,這朝代,這天,這地,甚至連她自己也全部都要吞下去。
沒由來的,他的脊背上泛起了一層滑膩的潮濕,在這樣一個春光明媚的早晨,一種數(shù)九寒天的寒將他緊緊包裹,深深吞噬。
“你覺得,我在笑什么?”拓奈奈懷里抱著手爐,瞇著眼睛,一臉的舒適。她揚起了頭,讓洛陽的陽光從頭上一直就這么灑了下去,而她卻像是一只貓一樣的享受著這樣光芒。她咧開了嘴角:“你是這大漢第一聰明人,你覺得,我在笑什么?”
“我若知道,我便是神仙了。”郭嘉深深的看著拓奈奈的笑容,呼出了一口氣,別過頭去。這樣的拓奈奈讓他有種從來沒有過的壓力。
她知道他們的未來,可是,他卻不敢問。
郭嘉承認自己有野心,可是,他的野心卻無法給于他足夠的膽量。直到這個時候,他終于明白為什么拓奈奈敢將自己通曉未來的事情告訴自己。
因為她料定自己不敢問。
因為她料定自己對于天機的膽怯。
有那么一瞬間,郭嘉甚至開始討厭自己的聰明了。
驛館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住的。上次拓奈奈去徐州可以住驛館是因為自己算得上一個朝廷的要犯,至少她是這么覺得的,雖然沒有手銬腳鐐,可是,往來的官文讓她住在驛站住得安安穩(wěn)穩(wěn)。而這次她回到洛陽,以一個小土豹子進城的身份,確實沒有什么資格再去官家的驛館了。
好在洛陽城這片繁華之地,要找個吃飯睡覺的地方并不是難事。
這樣一群人,除了拓奈奈以外,隨便一個挑出來走在大街上都會引人注意,更別說,幾個人一起走在大街上,那個拉風的盡頭實在是讓人過目難忘。
而拓奈奈也是經(jīng)歷了這樣的一次以后,打死不想在和幾人一起上街??墒?,要去拜訪董卓,人家一個堂堂的太尉,自己如果不帶上幾個人壯壯聲勢,估計,她這輩子都沒有辦法見到他吧。
到了董卓的門口,她送了名帖,門衛(wèi)的頭子吩咐她在一邊等著,很快就進去通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