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怎么會惹到這條蛇呢？他的擔(dān)心更加沉重，但他的潛意識覺得既然這條蛇是為了報復(fù)老爹而來，這就說明老爹無恙。

他放眼向周圍看去，他立刻發(fā)現(xiàn)了“老黃”和孫善起走過的痕跡。大森林雖然密不透風(fēng)，可人要是從中走過，肯定會留下痕跡。況且，老孫走過的路都有標(biāo)記。廣斌很快發(fā)現(xiàn)了那些標(biāo)記，他隨著那些標(biāo)記一路追去。

再說孫善起，他看到了“老黃”向他求救的眼神，他不再遲疑，掄圓他的“快當(dāng)斧”，搶前一步直向大蛇的蛇頭砍去。那條大蛇被“老黃”死死地咬住了它的七寸，面對老孫的“快當(dāng)斧”它再也無力閃躲。只聽“咔嚓”一聲，那個菱形的腦袋被一斧砍飛，蛇的脖腔里噴出一股蛇血，草地上奇腥無比。

再看“老黃”，它可能發(fā)現(xiàn)主人砍殺了大蛇，心愿已了，竟力竭而死。

一時間，老孫的心中生起一股悲涼。畢竟這是和他在谷里一起苦度時光的伴侶，他先是掰斷一些樹枝遮住“老黃”的尸體。然后，他從衣袋里掏出準(zhǔn)備多年的紅線繩，那上面還拴著兩個乾隆通寶。

他向那棵人參走去，可越走他心中驚喜的狂潮越加洶涌。想老孫在這山林中幾乎一生，挖過的人參也算無數(shù)，可他見過這樣的人參也就兩棵。一棵是十年之前，一棵是十年之后，兩棵人參帶他走過了十年的歲月。

輕輕拂過的秋風(fēng)中，那棵人參搖曳著火紅的人參籽，伸展著巴掌大的葉片。令孫善起狂喜不已的是，那伸開的葉片每一枝竟然是七片。按照常識，這棵人參是七品葉了。可人參最大的是六品葉，再要是多一年就會轉(zhuǎn)生，七品葉是絕無僅有的參中極品。

這一刻，十年山谷中的幽靜和清冷，十年的孤魂野火林濤陣陣，全被心中驚喜的狂潮所淹沒。

他帶著驚訝和崇敬，拴好紅繩又跪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詞拜了四方山神土地，他才從腰間掏出一個鹿骨做的釬子。拔光人參周圍的草葉，他正要開始“抬”參。林中有人高喊道：“爹！”

這讓孫善起心中那喜悅的狂潮揚起了浪花，聽聲音他就知道是孫廣斌。這個沒有娘的孩子是孫善起心頭的肉，這個時刻他趕到了這塊林間空地，難道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孫善起信這個，他信命運。

3

孫廣斌沖出林中一眼就看到了正處于林間空地上的老爹，看到老爹安然無恙，心中驚喜，于是脫口喊道：“爹?！笨呻S之他看到空地上的情形，立刻悟道這里發(fā)生了多么慘烈的一幕。他被驚呆了。

“看看，兒子，看看這是什么？”孫善起的呼喚使他清醒，順著老爹的手指，他一眼就看到了那棵在風(fēng)中搖曳的千年老參。

“參王”的兒子哪能不識貨？孫廣斌也脫口喊道：“棒槌！”

真是棒槌?。∧前驼埔粯拥娜~片，那翠綠透明的葉梗，還有那扁球形狀的火紅的人參籽。秋日的早晨，林間空地這片小小曠野，血雨腥風(fēng)瞬間消散，只剩下陽光還是那么燦爛。

孫善起撫弄著陽光下那火紅的人參籽說道：“孩子，你知道不知道？老爹花了十年時間，在這里等的就是它。它和十年前老爹挖到的那棵千年老參是一對，那個是雄，這個是雌。這可是長白山最好的一對寶參哪！”

原來如此！十年中會有多少人間的悲歡離合？老爹在棒槌谷過的是與世隔絕的日子。像老師父閉關(guān)修行般苦熬苦守，今天是鳳凰涅槃了。

孫廣斌看著背對陽光的孫善起的臉，那上面溝壑縱橫，兩條細(xì)柳紋從嘴角直入臉頰。唯有那雙眼睛，晨風(fēng)暮雨洗練得更加明亮。

他突然想起此次進山的目的，他說道：“爹，大舅要過生日，讓你下山?！?/p>

對啊！孫廣斌這一說，讓孫善起想起，他的大舅哥趙北川正是明天的生日。可是，他看了一眼腳下，那火紅的人參籽。根據(jù)經(jīng)驗，起出這棵人參少說也得三天。因此，他淡淡地?fù)u了搖頭。生日可以年年過，可這人參十年才一遭，而且，失去了不再來。

看老爹無動于衷，孫廣斌又附耳說道：“大舅還說，撫松城里換了警察局局長，新來的這個叫徐道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