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公車披掛著霓虹，魚一樣在夜幕中劃游。在它腹中的我跟著輕微搖晃，窗外我的同類們在不同種類的魚的腹中或睡或醒，或聊天或沉默。

還有三站就到我租住的公寓樓了。

一輛31、兩輛58、三輛34、三輛143、四輛138……意識到自己又在下意識地計算行程中見到的各型車輛，我使勁兒拍了拍額頭，記什么啊，有什么好記的？就算能把圓周率記到第85位，也不如長兩個85C的大波波能討老板歡心。

兩小時前，面試我的公司老大看到我一字不差地將他提供的材料倒背如流，并且有條不紊地安排了他一日的行程，非常伯樂地為我鼓掌贊嘆：“人才啊人才?！彪S即轉(zhuǎn)頭對坐在他身旁的人力資源部部長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番場景讓我霎時覺得苦盡甘來頂天立地，并想立即揪出之前應(yīng)聘過的所有公司的面試官，在他們面前為我將來的老板歌功頌德。順便把那些個以貌取人、有眼無珠的敗類們踩成幾張大餅，剩下的碾成芝麻撒上去，“咔嚓咔嚓”地吃掉。正當(dāng)我一邊狀貌謙恭地走向門口，一邊快意萬分地在腦中啃著芝麻大餅時，一陣香風(fēng)迎面撲來，我看見了繼我之后走進(jìn)面試室的尤物。

對，就是尤物。

作為一個二十出頭的正常男性，看見她的瞬間，我的大腦立即自動播放出一段背景音樂：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美得無處藏藏藏——藏個屁?。∥业睦碇且话驼婆男盐?，提示我這位尤物是我應(yīng)聘工作的競爭對手，而我們競爭的職位是：秘書。此等預(yù)警讓我捧著一顆拔涼拔涼的心，在出門前偷窺了一下面試臺上的四位面試官，他們的表情讓我瞬間意識到他們正默默地進(jìn)行著合唱：人在身旁如沐春光寧死也無憾憾憾……

于是我知道，我的工作又沒戲了。

這已經(jīng)是兩個月來第七個失敗的面試。今天還算是好的，前面幾個公司不是在看到我的簡歷的時候就搖頭，就是在我一瘸一拐地走進(jìn)大門的時候給我白眼兒。再這樣下去，連我那15平方米小房子的房租都交不出來，遑論寄錢回家。也許真的是我太天真了，在這樣一個天上掉下四塊磚，一塊砸到富二代，一塊碰到高才生，一塊墊上帥哥腳，一塊滑過美女腰的地方，我這樣一個沒錢沒學(xué)歷，臉長得一般，還有一條因為小兒麻痹癥拐了右腿的人憑什么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