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崇云沒想忘記她,只是下意識地不去想她。他已經(jīng)踏進了新的一片天地里,而她只是過去的一小段路。自然而然地,她的身影便消了形退了色。可是楊崇云沒想到,在這片新世界里,自己會這樣再見到元青祐。
楊崇云第一次見到元青祐,是在1996年9月開學時。高二文理分班他被調(diào)到4班,同學中有半數(shù)的熟面孔,而元青祐屬于之前一年里就算見過也不記得的陌生人。她不是一見就能讓人眼亮的人,所以即使已經(jīng)成為同班,也依舊屬于陌生的同班。
楊崇云一向不屬于努力用功的好學生,成績不好不壞。不過,多虧他籃球打得不錯,在班上還算有些風頭,也因此結(jié)識了不少其他班的男生。但上了高二以后,這些家伙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個個都忙著交起了女朋友。順便,還攛掇著楊崇云也去找一個。
楊崇云原本沒什么興趣,倒不是因為特立獨行什么的,只是覺得還沒遇上喜歡的人。就為這個原因,兄弟們笑話了他好幾天,說他“老土”“裝純”?!艾F(xiàn)在都什么年代了,誰還跟瓊瑤劇似的梅花三弄??!先找了再說,處不來就分了重新找嘛!反正女人有的是,還怕沒了?”籃球隊隊長拍著他的肩說。
一開始楊崇云還沒所謂,可是時間一長就有點兒受不住了。一方面兄弟們聚在一起時就必然會笑話他是“和尚”,另一方面,那些家伙都忙著約會,放學后打球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他一個人實在很無聊。
于是,到了高二下學期,楊崇云想通了,他也應(yīng)該找個女朋友。
可真要找起來,卻又覺得無從入手。楊崇云的朋友幾乎都是男生,少數(shù)的幾個女性朋友也是大大咧咧沒個女孩樣。和班上的女生大多都只是見面打個招呼的交情,根本談不上了解誰、喜歡誰。兄弟們又說了:“你看誰長得順眼就追嘛,追到手再來你的什么 慢慢了解 ?!?/p>
楊崇云按著他們的說法來看班上的女生,起初也沒看上元青祐,直到那天輪換座位,楊崇云恰好換到元青祐的斜后方。上課到了一半,早上的太陽斜射進教室,刺得楊崇云眼睛疼,他伸長手,想叫坐在斜前面靠窗的那個女生把窗簾拉上,勉強睜開眼睛正要開口,卻突然沒了話。
那個女生是披肩的直發(fā),右邊半面別在耳后,也許是陽光潑了她一身的緣故吧,她整個人就像快要化進光線里,露出的右邊側(cè)臉都由泛著暖黃的光線勾勒 眼睛,睫毛,鼻梁,嘴唇 通通都浸在這光雨里,抹上一層明亮耀眼的光芒。
楊崇云原本半瞇著的眼睛慢慢睜大,他頭一次覺得這個女孩的側(cè)臉真好看 楊崇云想了一下,記起她的名字叫元青祐。即使已經(jīng)做了半年多的同班,他也從來沒和她講過一句話??墒菞畛缭仆蝗挥X得她挺好的,也許自己應(yīng)該去追她。他也不明白這種心情算不算得上一見鐘情,如果算,那實在比想象中的“一見鐘情”輕得多,可要是不算,自己又為什么會這樣想呢?
楊崇云把這件事告訴了幾個關(guān)系好的朋友,大家都是一副需要想一想才能把“元青祐”這個名字和人對上號的樣子。雖然有些搞不懂楊崇云怎么就看上她了,大家的結(jié)論倒都是“還行,那姑娘看著挺文靜,挺好的”。
楊崇云開始有些笨拙地接近元青祐,無非是有意無意地搭上話什么的。等稍微熟悉一點兒,他就向她表白了 也許在別人看來是很魯莽的舉動,但楊崇云有自己的打算。
跟元青祐漸漸熟悉起來的這一段時間,楊崇云弄明白了一件事:自己并不喜歡元青祐。因為元青祐的性格就和她給人的第一印象一樣,是個文靜內(nèi)向的女孩。而楊崇云心目中的女孩形象雖然還朦朦朧朧看不真切,但他確定絕不是像元青祐這樣子。
可楊崇云還是表白了。一來他沒有遇到別的人,更重要的是,他壓根兒就沒想過元青祐會答應(yīng) 只當給自己一個交代,給那幫兄弟們一個交代。楊崇云甚至想,被拒絕后就可以當做為了避免尷尬而相互裝不認識,斷了這剛剛建立起來的聯(lián)系,反而更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