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智,你在哪兒?”鄧家寧的第一句話。
這聲音一入耳沈智就無法克制地想到昨夜發(fā)生的一切,冰冷的地板,鄧家寧嘴里噴出來的酒和食物的味道,還有他在她身上猙獰的表情,她艱難地停頓了一下,然后才開口,“車上?!?/p>
“車上?這么安靜?出租車嗎?我打電話到家里沒人接,有點擔(dān)心,你去哪兒了?晚上我會早點回來,我們倆好好談?wù)?,行不行?”鄧家寧的聲音里有著懇求?/p>
沈智無限疲倦,“我去哪兒了?我媽沒有給你電話嗎?”
鄧家寧噎了一下,早上丈母娘是給他打了幾個電話,他沒敢接,他怕沈智的母親是向他興師問罪來的,沈智媽媽表面冷靜,其實做出來事比誰都絕,就像上一次讓他當(dāng)眾跪了一個多小時那樣,要是在電話里說得不滿意了,說不定就會沖到他單位跟他當(dāng)面理論幾句,就算是在電話里,他在單位上班,辦公室走廊里沒一個地方不是耳朵,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他能說什么?
但昨晚的事情鄧家寧也知道自己是做得過頭了,尤其是早晨打電話到沈智公司確認(rèn)她昨晚確實是在加班之后,這讓他一天都是惴惴不安的,到了下午再也憋不住了,先撥電話到家,卻是沒人,撥沈智電話的時候他已經(jīng)在趕回來的路上,想好了無論如何都要求沈智原諒自己這一次。
他那么沖動,歸根結(jié)底,還不是因為他愛她?
“沈智,昨晚是我不對,今晚我早點回來,我們一家三口好久沒在一起吃飯了,我來燒吧。你一個人出去的?什么時候到家?”
沈智不語,安安已經(jīng)完全醒了,又對唐毅擱在側(cè)手邊的儲物匣中的遙控車匙產(chǎn)生了興趣,小身子不安地扭動,伸手想去抓,沈智一手拿著電話,另一手抱著她,一下沒抱住,她已經(jīng)半個身子往駕駛座那兒掉了過去。
唐毅正沉默地開車,這一下被嚇得心臟都要跳出來了,猛地踩剎車,一只手抓住小孩,沖口說了一句,“小心孩子!”
沈智也驚叫了一聲,丟下電話就去抱孩子,等抱穩(wěn)安安再撿起電話來看時通話已經(jīng)斷了,她也沒有再撥回去,直接把電話放進(jìn)口袋里,雙手抱著孩子再也不放開。
安安完全不知道自己給兩個大人帶來了多大的驚嚇,只是接下來的時間里滿足地玩著車匙上垂下的金屬LOGO吊墜,車廂中一直沉默,沈智知道自己該覺得尷尬難耐,如坐針氈,但事實卻是,她腦中一片空白,前所未有的暖和,安定,就像她仍是個少女的時候,累得快要跌倒在地上,然后他來了,解決她的一切煩惱,接過她的一切負(fù)擔(dān)。
即使她知道,這一切只是暫時的幻覺,但有一分鐘,就讓自己享受這幻覺一分鐘,即使只有一分鐘,也是好的。
小區(qū)門口到了,沈智低聲開口,“謝謝,到這里就好了?!?/p>
唐毅點頭,把門鎖開了,沈智抱著孩子下車,他并沒有什么動作,沉默地坐在駕駛座上,她一直都沒有看他,下車后反手合門,突然被他叫住。
“沈智?!?/p>
沈智僵了一瞬,他卻不再說話了,她喘口氣,拔腿就往前走,逃一樣。
“沈智?!鄙砗笥熊囬T開合的聲音,又是唐毅叫住她的聲音,沈智不能不站住腳步,唐毅三兩步走到她面前,低聲吐出兩個字。
“鑰匙。”
沈智低頭,果然,唐毅的車鑰匙還握在安安手中,她略有些窘,伸手想從女兒手里把鑰匙拿過來,但安安正玩得高興,根本不肯放,被人搶去還扁起嘴來,眼看就要哭。
才跟她們相處了這么一小會兒時間,唐毅已經(jīng)很習(xí)慣哄這個小孩子了,當(dāng)下干脆地把鑰匙上垂著的金屬吊飾卸下來,放回安安手中,知道這孩子愛看笑臉,還對她笑笑。
“拿去吧。”
沈智才想說不要,他已經(jīng)轉(zhuǎn)身回車上去了,背對著她擺了擺手,再沒有回過頭。
雨已經(jīng)停了,地上潮濕,清冷空氣中有朦朧的霧氣,黑色大車很快地從眼前消失,沈智抱著女兒茫然立了一會兒,一時分不清之前發(fā)生的一切是真是幻。
“沈智。”又有人叫了她的名字,聲音很沉,沈智忽然覺得冷,轉(zhuǎn)身的時候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zhàn)。
她回身,看到立在她身后陰影大門陰影中的男人,她的丈夫,鄧家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