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我們必須從現(xiàn)實出發(fā)。你的確定，沒有MDI也不會出大問題。而我的不確定，上MDI可能會導致災難。這就是現(xiàn)實?！?/p>

李南軍沒有馬上再說什么，他把酒倒進李南航和自己的杯子里。李南航也覺得過于直奔主題反而不利于解決問題。

李南航和李南軍都舉起了杯子。

杯子相撞時發(fā)出的鏗鏘聲，在偌大而靜謐的房間里意義不明地流淌，一切顯得過于空空蕩蕩。

李南航提醒自己，今天這頓晚餐對整個田水市的未來將產生某種歷史意義。他決不以為這種想法很夸張。

一個民族、一個國家乃至整個世界的歷史，肯定是因為那些重要人物的意志在某個時刻的體現(xiàn)而創(chuàng)造的或改寫的。歷史的軌跡是單向的、無法逆轉的、無法重復的，所謂的改寫也不過是偏離預測軌跡而已。也就是說，歷史一旦形成，任何人都無回天之力了。那些重要人物可以創(chuàng)造或左右歷史的走向，但面對形成的歷史他們和常人沒有絲毫的區(qū)別，只能望洋興嘆了。從這個意義上講，在歷史的重要關口，重要人物對歷史的發(fā)展具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顯然，現(xiàn)在李南航和李南軍都是田水市的重要人物，也許兩個人并不都是從歷史的意義來思考他們現(xiàn)在個體的行為，但客觀上，他們的確正在扮演田水市歷史關口的重要人物。重要人物的意志得不到統(tǒng)一，歷史就面臨一個選擇的問題。所謂的選擇不過是重要人物意志相互斗爭的結果。

歷史關口重要人物所以偉大，是因為他們將自己的意志化為動力，將歷史推向一個嶄新而正確的軌跡。

然而歷史又不僅僅是被動地任人選擇的。

李南航和李南軍不僅僅是對手，還是兄弟，而且還是早已傷了感情的兄弟。自從整個家族走出“文革”陰影后，兩個素質優(yōu)秀注定要扮演一個城市重要歷史人物的兄弟，從來就沒有停止過意志上的斗爭。當然那里邊有許多誤解成分，也包括從家族層面上考慮的道德和倫理方面的傷害。事實上這也是他們一向斗爭的基礎和焦點，雖說不上這種間接的對立是來自某種仇恨，但至少有怨恨、敵視的傾向?？裳売謺r時不能讓他們忘記，他們是永遠都無法改變的兄弟關系。這樣他們相互間的痛苦也就時常呈現(xiàn)。

在往昔的歲月里，無論是李南航還是李南軍都企圖跳出來，站在另一個高度重新思考他們的關系，可是誰也沒有取得成功。當然，他們都知道他們矛盾的焦點是在母親李婉慧之死這件事上。無論是親生母親還是嬸娘，在他們相依為命的日子里，人類善良而偉大的情感已經超越了純粹的血緣關系。因此，他們就是親兄弟，他們共同擁有一個母親。兩個人無論在理智上還是在情感上，都從沒有懷疑過這一點。在兩個人最嚴酷的關系史上，李南航一直把不原諒哥哥李南軍作為對母親去世最好的祭奠。李南軍無論怎么解釋都不能改變李南航對他就是殺死母親兇手這一想法。

歲月在流逝，年齡在增長，觀念在更新，世界在變化，事業(yè)在發(fā)展……唯獨兄弟兩人的怨恨沒有改變。但并不像從前那樣僅僅是怨恨和敵視了，更多的還是痛苦。后來他們似乎把各自不斷在事業(yè)上的進取，當做向對方的一種示威和證明。示威什么呢？又證明什么呢？兩人各自的心里好像從來就沒有清晰過。這種模模糊糊倒化為一股動力，這股動力推動他們在各自的事業(yè)上不停地進取和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