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一年,尚莉突然在田水市的文藝圈消失了,她那些歌迷為此很是痛苦了一陣子。有一個高中男生寫信給她說,如果你就這樣消失了,我將跳樓自盡。盡管這件事兒終于還是沒有發(fā)生,但足以說明她在歌迷心中的位置了。后來,她的那些成百上千的歌迷知道她已經(jīng)成為市長公子的太太后,清醒地認(rèn)識到,原來他們心中的偶像不過是一個攀附權(quán)貴的勢利小人而已,有一種上當(dāng)受騙的感覺。
那時候黃良從警校剛畢業(yè)一年,在市公安局刑警隊里當(dāng)偵查員。就一個對文藝本來不感興趣的警察來說,能夠結(jié)識尚莉的概率幾乎是零。如果不是父親黃恒功,他可能永遠(yuǎn)都不會與尚莉相識。
黃恒功市長很喜歡看戲,他常觀看歌舞團、京劇團、地方戲劇團的演出,而且演出過后他也常常到后臺接見演員。在田水市,應(yīng)該說各文藝團體跟愛好看戲的黃市長沾了不小的光,尤其在經(jīng)費上分外照顧。當(dāng)尚莉走紅后,歌舞團較之其他團就格外地被照顧,大家心里都明白,這是因為黃市長對尚莉的印象好。
黃恒功第一次看尚莉演出時,他徹底被震撼了,他握著尚莉的手說:“太,太好了,太好了……”這個身著黑色中山裝看上去并不健壯的黃市長,說話竟然有些語無倫次。在后來接觸多了,就有一種傳言,說黃市長要收尚莉為干女兒。那時候的尚莉除了唱歌外,對世事一點都不懂。她認(rèn)為市長對自己如此的看重完全是因為自己的專業(yè)出類拔萃,也認(rèn)為市長是一個平易近人的慈祥長輩。她甚至真的按照那種傳言走了下去。她在有事兒沒事兒時總給黃恒功打個電話,問候市長本人身體,問候市長夫人她稱為阿姨的身體。黃恒功就以幽默的口吻說:“我的身體很好,可你阿姨已經(jīng)沒有身體了,就不要問候了嘛?!币粫r間尚莉沒明白是怎么回事兒,就愣在那里不說話了。黃恒功就大度地笑笑說:“怎么了小尚?”“阿姨她,她怎么……”“她去年就走了。你看我看你們演出時,什么時候帶過夫人呀?”“對不起,對不起黃市長?!蹦菚r候尚莉才知道黃恒功的夫人已經(jīng)因為癌癥去世一年多了。
因為如此,尚莉就把自己更看做是黃恒功的干女兒了,她覺得作為一個市長,沒有了夫人照顧是一件很可憐的事兒,她就在休息日去了黃家。當(dāng)然事先她給黃恒功打了一個電話,黃恒功說他本來定好了要去省里看一位老戰(zhàn)友,不過小尚來,我就哪也不想去了。尚莉為此很感動。
這一天尚莉真正了解了黃家。她知道黃恒功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老大在省城工作并已娶妻生子,老二在市公安局當(dāng)警察,還有一個在省城念高中的女兒。照顧黃恒功生活的是一個叫劉媽的老保姆?,F(xiàn)在偌大個院子十幾間房子就住著黃恒功和那個保姆,因為他的二兒子黃良由于工作性質(zhì)所限,很少在家過夜。尚莉不知為什么對黃恒功突然產(chǎn)生了一種深深的憐憫和同情,她覺得一個在田水市叱咤風(fēng)云的市長,原來家庭生活是如此的孤獨和單調(diào)呀。純潔善良而又幼稚的心禁不住酸楚起來,于是眼里就含有了淚水。
“你怎么了小尚?”黃恒功問。
“沒什么,黃市長……”尚莉沒有讓淚水流出來。
“小尚,在家里叫什么市長市長的呢,聽起來挺別扭的?!?/p>
尚莉笑笑說:“人家都說我是你的干女兒……”
“是,是呀……”黃恒功表情顯出一點不自然來,或是頹喪:“對了,你剛才怎么眼淚要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