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恒功開始是伸出一只手向大家揮揮，而后又伸出另一只手，兩只手同時向下?lián)]，表示他的謙遜和示意可以終止掌聲了。在掌聲漸落的時候，李南軍笑容可掬地迎了上去，和黃恒功熱情握手。后來李南軍又把黃恒功引到美國客人面前一一握手。詹姆斯·瑟伯，雖然對中國大吃大喝有所耳聞，但對中國的官場之道尚一無所知。盡管他知道人大有點像他們的議會，可他始終沒弄明白和企業(yè)的項目有什么干系。但經(jīng)過一些接觸，瑟伯感覺到了黃恒功的重要，盡管他對此莫名其妙。

黃恒功的最大特點就是一臉的“佛像”，胖頭胖腦頭發(fā)稀疏，喜怒不形于色，臉上總是掛著善解人意的微笑。另外黃恒功還有兩個特點：一是酒量過人，一瓶茅臺或一瓶五糧液，只要他高興，他可以兩三口把酒喝光。沒有人知道黃恒功究竟能喝多少酒，只知道他喝一斤半茅臺后說話不走板，臉上微笑不變形，全無醉意。二是他在一些重要場合，始終穿著一身筆挺的黑色毛料中山裝。不管春夏秋冬，不管去省里開會還是上北京看首長，都是這套行頭。有人也曾建議過他換套西裝穿穿，他說等下輩子吧。

黃恒功進來時，人們向他鼓掌，人們向他起立致意。只有一個人既不起立也不鼓掌。這人就是尚莉。

那個美國青年王志剛今晚始終侍奉在尚莉的左右，在黃恒功走進來的時候，她和王志剛正坐在一個桌前聊著什么，尚莉吸著煙看上去顯得極為開心。當王志剛隨著掌聲站起來也向黃恒功致意時，尚莉把煙按滅在煙灰缸里，轉頭向黃恒功看了一眼，臉部表情好像有種不太明顯但屬本能的不屑流露。

王志剛坐下后問尚莉：“你怎么可以對他不敬？”

尚莉看一眼王志剛：“你們美國佬還挺講究禮節(jié)的呢，我可以告訴你，他是我爸爸。”

王志剛意外：“可他不是姓尚呀？”

尚莉說：“他是我丈夫的爸爸，這明白了吧？”

王志剛點點頭：“他是你的公公，你更該表現(xiàn)得尊敬他才對呀！”

尚莉站起來笑笑沒回答轉身向外走去。

黃恒功注意到了尚莉的行為，臉上沒有其他的表情，當她走到他身邊時，黃恒功只是看了她一眼。

“爸爸……你來了?！鄙欣虿]有停下來。

黃恒功只是點了點頭。

李南軍注意到他們之間這種微妙的關系，多少有些疑惑，但他知道黃恒功一向很聽這個兒媳的，所以一般求黃主任辦事，都先過尚莉這關。

“黃主任，來，咱們坐這邊，小莉這前前后后張羅得都快暈頭了?！崩钅宪娬f。

黃恒功笑笑。

黃恒功坐下后，有人為他端來了酒水和點心。他好像什么也沒發(fā)生一樣，喝了一口酒問李南軍一些企業(yè)的情況，又談到工人們對MDI的反映。李南軍一一做了解答。黃恒功嘆了口氣說，改革開放重要的是要抓住機遇，你們成業(yè)不管遇到什么樣的困難，都不要錯過這次大好的機遇。李南軍說，有黃主任的關懷，成業(yè)和沃森這次的合作一定會成功的。我們成業(yè)是有信心的。

“不容易呀，阻力還是很大的。”

“我知道，現(xiàn)在對我們成業(yè)最為不利的是環(huán)保局和化工科研所的那個聯(lián)合報告。我很擔心常委會上我們的項目會通不過。”

“那份報告還沒有出來吧，發(fā)展能不破壞一點兒環(huán)境嗎？破壞了再治理嘛。我看沒那么嚴重，都是沒有根據(jù)的瞎嗆嗆。另外，有關主要領導的態(tài)度也一直不明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