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節(jié):前言(2)

魯迅回憶錄 作者:許廣平


從這回的寫作來說,使我深深學到社會主義風格的創(chuàng)作方法(就是個人執(zhí)筆,集體討論,修改的創(chuàng)作方法)。我這本小書,首先得到許多同志的直接指導和幫助。(注:手稿中“許多同志”原寫為“周揚同志和邵荃麟同志”,后刪除)他們重視這一項工作,關(guān)心指出何者應刪,何者應加,使書的內(nèi)容更加充實健康了。(注:手稿此處原有“如關(guān)于女師大事件,就是接受了邵荃麟同志的意見而添寫的”,后又刪除)就只恨自己限于能力,未能多所體會而寫出來的還是自覺離滿意還甚遠。原因是自己一方面體力不夠,初時進度太快,每日可四、五千字,本打算“十一”前完稿的,但血壓馬上升到240度,頭昏腦脹,這樣將不能繼續(xù)工作下去。不得已乃變更辦法,拖長下來,所以到十一月底才完工。其間實際執(zhí)筆,不過兩個多月。以如此嚴肅的工作,而我只做到“快、省”二字,離“多、好”實遠甚了。幸而重溫了一個多月的書,稍稍引起回憶,動筆起來,極力去蕪存精。對年代時日,又多借重于原來著作,但仍難免掛一漏萬之譏或拾了芝麻忘了西瓜之嘆。那是因自己原本不善寫作,文藝性又很不夠,寫起來平鋪直敘,歷史事實也難于做到波瀾壯闊??赡芸雌饋砦茨軡M足讀者希望的。

又,本書沒有大段的對魯迅說話的記錄,好在這些大段的話,都在魯迅著作或給朋友的通訊里盡言無隱,在家庭生活中倒不是講整套話的時候了。自然,朋友們來,也有些材料,但我又盡力避免多提及自己,免于總是些家庭瑣碎,失卻主題意義。因為每每朋友一來,我就張羅些家務:或添菜吃飯,或看顧小孩之類,往往聽到片言只語,未必能全,時日一長,便多忘記了。因是歷史事實,不能馬虎出之,所以一些比較找不到引證,就是有些記得,也從略了。而友人接洽的有關(guān)左聯(lián)之類的事項,則以遵守鐵的紀律,我不便與聞,因而未能詳說其中情況。不過從我看來,魯迅在上海時期的工作是嚴肅的。對黨的關(guān)懷熱愛,是推崇到最高點的。自己無時無刻不是以當一個“小兵”的態(tài)度自處。就是對左聯(lián)工作,他也不是獨自擅尊的,處處請求明甫(茅盾)先生一同商議,再聽從黨作最后決定。即接見外國記者,也常常和明甫先生一同見面。他寤寐以求的是如何為黨增加力量,為黨的工作多添些人手來。因為極望人多,他就對青年的培植愛護的熱誠過重,有時難免選擇方面疏忽了些。致使希望有為的轉(zhuǎn)而成為失望的也往往有之了。(注:手稿此處原有一句“但魯迅雖或有時有被蒙蔽、被包圍之嫌”,并在左旁白處標有一“?”后悉數(shù)刪除)然終不失其堅決自覺。在大關(guān)節(jié)處,他始終是遵循著黨的方針、路線行事的。這是魯迅的優(yōu)點,也就是筆者所見于魯迅的最重要的回憶!其他如對文學遺產(chǎn)問題,對文學改革問題等等和許多有關(guān)政治、社會、科學、文化的雜文問題,讀者可從魯迅著作找尋,我在此就從略了。(注:《回憶錄》在此段中加入若干批判馮雪峰的文字)

回想魯迅的寫作,從不馬虎從事,處處為了于社會有益,于人民有好處而著筆的。即一人一事,他也如此。比如他曾經(jīng)說過要出一本名《五講三噓集》的書,而且也曾對我說:這書名正好和《南腔北調(diào)集》作一聯(lián)對;和《偽自由書》之對《準風月談》,《三閑》之對《二心》,《朝花夕拾》之對《故事新編》,《吶喊》之對《彷徨》一樣的工整巧合的。然而這《五講三噓》的“三噓”實在覺得寫了未必于社會、人民有何影響而終于放手了罷。(注:《正誤》認為,許廣平所說《五講三噓集》未出的原因與“事實不符”,事實一是“北平五講”整理工作量太大,二是魯迅認為對“上海三噓”所要開罪的三個文人,以“無言的輕蔑”為好,見159頁)似這等審慎,則我對于他的生平,尤其后十年在上海的一切,實在寫得很潦草不夠了,對魯迅嚴肅寫作的態(tài)度也差得遠了。

幸而時代已不同了,今天已不是個人關(guān)起門來寫作的時候了,向群眾學習,做黨和毛主席的忠實的小學生,總會走向較小的錯誤的。

我于是以此獻于紀念“十一”和讀者之前。

1959年11月24日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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