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眼打量，心想自己的處境不好，沒在屋里動手是為了回避和保護唐向紅，可是現(xiàn)在，觀戰(zhàn)的、叫號的全都傾向金杲。而且，以胡玉德為首的一干人已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情形對我非常不利，撓球的！愛咋咋的吧！豁出去了！

就在這時，我偷眼瞥見了，我們四組宿舍的房門開著，屋里點著油燈卻沒有人，我心中暗喜，如果能退到屋里，形勢也許會好一些，于是，我一邊應(yīng)承著金杲，一邊瞅準機會一步步向房門退去。

“金杲大哥，這小子怵了！”

“快打球孩子！”

“別讓他溜了！”

有人大聲呼喊。

我終于退到了屋里，金杲也隨后闖了進來，待他一進來，我一腳把門踢上，隨手用根木棍把門頂上，無論外面的人再怎么鬧騰也沒球用了。

“狗日的！”我轉(zhuǎn)過身來。

第十四章

一輩子老實巴交的父親，年輕的時候曾拜師學藝、練過拳腳，可他一輩子沒跟人紅過臉、沒跟人斗過氣，我小的時候有幸跟他學了幾手，在教我的時候他不斷的警告說：“建國，學武只為健身，不能斗狠傷人，要遵循武德古訓！”

而今，我被逼到了這個份上，哪還顧得了父親的囑托！

金杲六八年下鄉(xiāng)，比我大六歲，高一頭，并且壯的像頭牛。此時的他已經(jīng)憤怒得無與倫比，嘴里噴著酒氣叫罵著：“小丫弄的！”隨即輪起拳頭“嗚地！”向我面門砸來。

我不躲不閃，伸右手橫著擋開他的右拳，隨后反手照他右耳根狠狠一背拳；手不停，劃一大弧，運足力氣，由下往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照他左腮幫子又是一拳。練武的人都知道，這一著叫“秋風掃落葉”。

只這兩拳，把金杲打得滿臉是血。這小子也真是屬驢的，他嚎叫一聲，一把撕下背心，擦去臉上的血水。

我有些愧疚，正要向他解釋，沒想到，他把手里的背心一扔，一把抱住了我的后腰，連同我的兩臂也一同抱死。

我吃驚不小，可為時已晚，就是再有通天本事也無濟于事了。就聽他大吼一聲，把我四腳騰空地掄了起來，轉(zhuǎn)了兩圈，然后重重地摔在土炕上，炕坯都被我砸塌了，整個人掉進炕洞里，黑灰撲了滿身滿臉，渾身疼痛難忍，竟然昏了過去。

好半天我才回過神兒來，待我用淚水洗去眼中的灰塵，重又爬上炕來，手指金杲大聲罵道：“狗日的！算甚來，有本事再來，爺爺要怵你，就不是娘養(yǎng)的！”說完，我像狼一樣朝他撲去，可腰卻被一雙大黑手死死的抱??！就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背后吼道：“真是太兇狠呀！這哪還像個知青呀！簡直是不可救藥！”大隊書記李萬里一揮手，“快把他捆上！”

我這才明白，在我被摔昏的時候，大隊書記李萬里，帶著倆民兵破窗而入。

這一準兒是胡玉德一伙兒，見我把門頂上，怕金杲吃虧，故而喊來了李萬里和民兵，我當時這樣想。其實我是真的想錯了，無論如何我也想不到，這將是一場怎樣的人生經(jīng)歷的前奏，抑或是一場大難來臨了。

我被兩個民兵像捆小雞一樣，五花大綁地捆了起來，“帶走！”李萬里一揮手，我被推出了屋外，在眾目睽睽之下，我被押進了村委會辦公室。

金杲也跟了進來，我有些納悶兒，兩個人打架，為什么我被捆的結(jié)結(jié)實實，他卻跟沒事兒人一樣？此時，他的表情活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可憐兮兮地站在墻邊兒，樣子顯得十分滑稽和可笑。

好半天，當我適應(yīng)了柴油發(fā)電那不停跳動的昏暗的燈光時，我驚奇地發(fā)現(xiàn)，孔智超竟然也垂手站立在角落里。

他不是去看電影了嗎？他怎么會在這兒？這到底出了什么事？

大隊書記李萬里，走到兩個持槍民兵中間的桌子后面坐下。他把一疊兒材料放在腿上隨便瞅了瞅，抬頭瞟了一眼孔智超，很嚴肅地說道：“縣知青辦的陳主任和公安局的張局長，一會兒就到，我勸你還是好好想一想，把該講的都講出來！”

“我沒什么好講的！”孔智超義正嚴詞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