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從床上輕輕爬起來,躡手躡腳地到了客廳,坐下,點了棵煙。老徐想,生孩子要錢,養(yǎng)孩子要錢,教育孩子,也要錢。
可上哪兒找錢去呢?
后來老徐順著招聘報指的路去過兩家公司面試。其中一家一看就知道是皮包公司。在一個狹小的居民區(qū)里,老徐沿著黑暗的樓梯上去,在一片片尿布的旗幟下匍匐前進,就到了某某某某國際投資公司。
公司老板一個人在那里打電腦游戲,聽到動靜,像鼴鼠一樣從顯示器后探出頭來。
“坐吧。”老板說。
老徐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然后彬彬有禮地說:“不坐了,謝謝,我走錯門了?!?/p>
在老板驚愕的眼神中,老徐消失在門口。
另一次面試是在一個破舊的寫字樓里。公司不大,座位空空、冷冷清清的。老板大概很久找不到一個人說話了。見了老徐,滔滔不絕了兩個小時。好幾次老徐抬屁股,都被老板熱情地按住了。臨別時,老板戀戀不舍:“徐*先生,我們這廟太小我知道。今天見面就是為了交個朋友,哪天你到企業(yè)負責(zé)廣告的時候,一定給我們點廣告做呀。
實在無事可做時,老徐就在北京的街上逡巡。想著即將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孩子,心里產(chǎn)生了一種莫名其妙的焦慮。有時候,老徐站在寒風(fēng)里的過街天橋上,看著橋下匆匆而過的車流。老徐想,天是那么的遠,這一切是那么的遠。仿佛昨天的生活,已經(jīng)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在北京有開車經(jīng)驗的人,會在經(jīng)過二三環(huán)上每一座過街天橋時仰望橋上。有一階段,他會看到,在蕭瑟的冬風(fēng)里,一個矮矮胖胖的男人,穿著一件短小的風(fēng)衣站在橋上。臉胖胖的圓圓的,無比光滑,像是有些水腫;他的眼睛小小的,帶著一絲絕望。
如果恰巧這時候有人從過街天橋附近的高高的塔樓上望下去,就會發(fā)現(xiàn),他的頭頂中央,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蕪地帶。
不久后的一天,老徐回家時,見小雅正站在客廳里。
“真累?!崩闲煺f。
老徐邊說話邊換鞋。但小雅沒有任何反應(yīng)。等老徐換上拖鞋抬眼看小雅時,發(fā)現(xiàn)小雅的神情有些異常。
“怎么了?”老徐問。小雅沒有馬上回答。
過了一會兒,小雅主動說話了。
“你這些天都沒上班,是嗎?!?/p>
小雅說這些話時,好像并不希望有答案。
老徐看了小雅一眼,然后把目光移向別處。他身子一晃一晃地到了沙發(fā)邊,把衣服脫下來,放在沙發(fā)上。然后,像一堆無骨豬肉一般,包在了沙發(fā)里。
“我前些天就給你們公司打過電話了?!毙⊙耪f,“我就是忍著不說,看你想瞞我多久?!?/p>
“搬哪兒去了?”小雅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