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天很晚了，老徐開車跑到自由市場，那里的小販都準備收攤了。老徐把車停在路邊，匆匆忙忙跑到賣腔骨的小攤兒那兒。他已經(jīng)跟那小販子說好了，最好的腔骨給他留著。

“怎么這么晚才來。我以為你不來了呢?！毙∝準且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長得很干凈。老徐就是看中了他這點才到他的攤上來買的。

“我正發(fā)愁呢。今天的腔骨特別好。你看看。”

四下已經(jīng)很暗了，看不清什么。老徐說：“稱一稱，裝起來?！?/p>

買完腔骨，老徐感到完成了一件任務(wù)。心里舒服了很多。他拎著盛腔骨的黑色垃圾袋，晃來晃去地走，邊走邊哼著歌。老徐不是十分盼望孩子的出生。老徐甚至對孩子即將出生，自己即將做爸爸毫無概念。從內(nèi)心講，老徐還是原來的老徐，明年要做爸爸的這個事實對他還未產(chǎn)生實質(zhì)性的影響。

就在快到捷達車邊的時候，老徐的手機響了。老徐一看，是小姬。

老徐已把小姬的手機號存入自己的電話簿了。手機上小姬的圖標是一個穿著三點式咧著大嘴笑的外國女孩。

“徐總。怎么這么久都不打電話給我?！毙〖У恼f話聲就像干涸的土地，在渴望暴雨的來臨。

老徐和小雅有三周沒上床了。其中有一回老徐心急火燎地上了一半，愣被小雅給推下來了。小雅說：“今天不舒服，明天吧?！狈路鹱鲞@事像喝水，張嘴就來。沒辦法，老徐對著漫漫長夜，自己解決了一下。解決過程中老徐突然想起了童年時的一首兒歌：幸福的生活哪里來，要靠……雙手來創(chuàng)造。

“美女呀，每回打電話都要向我興師問罪。”

“不問你問誰。上回你陪那個什么客戶去吃飯，我說讓你再晚也要給我打電話，可你為什么就不打？”

“太晚了。我怕打擾你睡覺?！?/p>

“少來吧?？隙ㄓ质墙心莻€小姐給勾住了，拔不動腳了?！?/p>

老徐剛要辯白，那邊小姬又趕忙說：“你也甭找借口了。什么時候請我去酒吧喝酒。我孤單死了。”

老徐呵呵地笑著。那邊說：“你又笑我，你壞?！?/p>

老徐呵呵笑完之后，說：“我就不相信，像你這么性感的女孩會沒有人追?！?/p>

話音一落，小姬那邊沒了動靜。

過了一會兒，小姬說：“你信不信，昨天晚上，我夢見你了?！?/p>

當天晚上，老徐燉的腔骨索然無味。小雅沒吃兩口，就上床睡了。

客廳里只剩下老徐一人。守著閃爍的電視屏幕，看著一出乏味的家庭劇。老徐不停地抽煙，煙缸里滿是煙屁股。要在以往，他只需一揮手，小雅就會趕忙跑過來把它們倒掉。但現(xiàn)在，小雅在里屋睡著了，還發(fā)出了輕微的鼾聲。這令老徐生出幾分莫名其妙的滄桑感。老徐曾經(jīng)立下志向，第一，不結(jié)婚。老徐希望過自由的生活。當時和小雅鬧，也因為老徐覺得小雅不是膩膩歪歪纏住不放的那種。小雅坐過臺，估計也不會安心過一種所謂的正常生活，誰知會走到這一步。當然，老徐通過仔細回憶，覺得自己和小雅除了性上的吸引之外，還是有一定的感情基礎(chǔ)的。至于這感情的基礎(chǔ)到底在哪兒，老徐也沒找到。另外一點，老徐也曾對人說過，即使結(jié)婚，也不要孩子。老徐經(jīng)常想，自己就不是安安分分當?shù)牧?，生了孩子不教育還不如不要呢。但現(xiàn)在，老徐的兩個志向都沒了。仿佛一瞬間，所有不確定的東西一下子變得無比確定。

并且，從這種確定性中生出了一種無盡的乏味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