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你了,小托。"媽媽說。但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握著爸爸去世那天戴的手套。我記得當時我曾經(jīng)撿起其中一只。我知道一件其他人不知道的事情,卻不能告訴他們。
最后,媽媽幫我把手套放在圍巾上,讓手套的掌心朝上,拇指交握。現(xiàn)在,我可以感覺到,那雙手希望我再想清楚,不要拿走那些蛋,不要拿走不屬于我的東西。
所以,我并沒有把蛋占為己有,相反的,我看著它們成長,看著第一只骨瘦如柴的鳥腿破蛋而出,看著喂食時間鳥巢里嗷嗷待哺爭先恐后的熱烈景象。然而,我也從臥房的窗戶親眼目睹那場來不及搭救的清晨大屠殺,那對知更鳥雙親跟我一樣,狂亂而無助地看著烏鴉這個掠奪者在完成它的謀殺行徑后,對著天空揚長而去,嘎嘎長鳴的得意模樣。我不喜歡烏鴉,我從來不曾喜歡過烏鴉。那只倒掛在籬笆上的烏鴉是罪有應(yīng)得。我是這么想的。
過村落的斜坡時,讓查理有點吃力。我現(xiàn)在看得到教堂的尖塔了,而塔的下方即是學(xué)校的屋頂。我因為害怕而口干舌燥。我把查理摟得更緊。
"第一天是最糟糕的,小托,"查理氣喘吁吁地說,"老實說,也沒那么糟。
"每當查理說"老實說"時,我馬上知道他正在說謊。"反正我會保護你的。"這點我相信,他一直如此。他的確照顧我、幫我安頓,還把手搭在我肩上,陪我在校園里此起彼落的竊笑聲中走過,安慰我并保護我。
學(xué)校的鐘聲響起,所有的學(xué)生安靜地排成兩列,一列約二十個學(xué)生。我認出一些有去上主日學(xué)學(xué)校的小孩。我往四周張望,才發(fā)現(xiàn)查理已經(jīng)不在我身邊。他排在另外一列,正在對我眨眼睛。我對他回眨,他隨即笑了起來。我還不太會只眨一只眼,因此查理一直覺得我眨眼時特別好笑。之后,我看見緬寧先生站在校舍的階梯上,不斷弄響他的指關(guān)節(jié),校園霎時悄然無聲。他雙頰多毛發(fā),腰帶下有個巨大的啤酒肚。他手上拿著一只打開的腕表。最駭人的是他的眼睛,而我知道這雙眼睛此刻正在搜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