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說完,竟委屈地哭了起來。
陳一鳴沒有說話,冷靜地觀察著他。
冷鋒卻有些不耐煩了:“行了行了,別哭了,就你這樣的軟蛋,我看著就不像共黨……瞧你這熊樣子,就不帶能打仗的架兒?”
“啊?打仗?”書生聽罷,吃驚地站了起來。
陳一鳴向他揮了揮手:“你坐下……我問你,你精通日語?”
書生回答:“哦,本人曾經(jīng)留學(xué)東瀛,對日文略知一二?!?/p>
陳一鳴:“你精通爆破技術(shù)?”
書生有些謙虛:“談不上精通,只是由于專業(yè),有所接觸?!?/p>
“說你精通你就精通,瞎啰嗦什么?!”冷鋒又不耐煩地回了一句。
書生急忙站了起來:“是是,8621號冒失,冒失……”
陳一鳴慢慢地站起來,走了過去,拍拍書生的肩膀:“我知道你受了冤枉,我們沒有惡意,你只須如實回答我們的問題。”
陳一鳴說著踱了幾步,又停了下來:“8621號,我仔細(xì)查閱了你的資料,也跟負(fù)責(zé)你專案的官員做了接觸,他們也一致認(rèn)為你是個倒霉蛋——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會見了錯誤的對象?!?/p>
書生沒有回答,在思索著。
陳一鳴突然話鋒一轉(zhuǎn):“但是,你在這里也待了三年,應(yīng)該知道這兒的規(guī)矩?!?/p>
“是是?!睍众s緊站了起來。
陳一鳴又拍拍他的肩,讓他坐下:“我在你對面也關(guān)了四年……”
書生聽罷,仿佛驚訝地抬起頭來。
陳一鳴望著他笑了:“別裝作不認(rèn)識,每天放風(fēng)……我們都能見到?!?/p>
書生的臉上現(xiàn)出尷尬的笑容:“長官氣宇軒昂,8621……不敢想?!?/p>
“呵呵……”陳一鳴又笑了,“8621,你不用客氣了,我們都是難友。既然都在這兒待過,規(guī)矩我們都不陌生。息烽集中營——只許進(jìn),不許出。這里被冤枉的人不在少數(shù),可出去的人卻寥寥無幾,如果沒有老天憐憫,怕都要爛死在集中營了。”
書生聽著,不禁眼里流出淚來。
陳一鳴走過去,又拍拍他的肩膀:“我可以給你一個機(jī)會,讓你出去。”
書生愣了一下,立刻站起身來:“長官?!”
陳一鳴轉(zhuǎn)過頭來,直視著書生的眼睛:“參加我的隊伍,去打日本人!”
書生呆呆地看著陳一鳴,看樣子像是沒有反應(yīng)過來。
“怎么,你不敢?”陳一鳴追問了一句。
書生搖搖頭:“不,8621只是不明白,我手無縛雞之力,能參加軍隊嗎?”
“不是軍隊,是軍統(tǒng)?!标愐圾Q更正了他一句。
書生更愣了。
陳一鳴拉過一把椅子,索性坐到書生的跟前:“這么跟你說吧。我是一個職業(yè)軍人,反感軍統(tǒng)的胡作非為,但是除了參加軍統(tǒng)的特務(wù)工作,我沒有抗日的機(jī)會。國家有難,匹夫有責(zé),何況我是黨國培養(yǎng)多年的軍人?!?/p>
書生注意地聽著,琢磨著。
陳一鳴繼續(xù)說:“我想抗日,可是沒有選擇;你想出去,也沒有選擇——你說說吧,你干,還是不干?”
書生突然哆嗦一下:“長官,我……”
陳一鳴打斷了書生的話:“我知道你是個膽小的工程師,這輩子就沒想過會參加特務(wù)工作,所以,我不勉強你……但是,為了能拉起這支隊伍,我必須逼著你跟我干!”
書生:“長官,我……我……”
陳一鳴:“8621號,你應(yīng)該明白,在這個集中營里無論死了誰,都不可能有人過問。你我都去埋過被槍決的尸體,他們都沒有等到法庭審判,就被作為共黨嫌疑給槍殺了。如果你不抓住這次機(jī)會,誰也不能保證哪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