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巾真漂亮?!蔽以噲D找點話題,但我做了個錯誤的決定,因為我伸手去拉了拉那絲巾。不知是絲巾太滑還是我過于用力——它被扯掉了,阿蘇卡的脖子上一圈還未痊愈的疤痕暴露在空氣中。那疤痕有些迥異,看上去很像某些動物的齒印。而就在此時,阿蘇卡好像被燙到了一樣,站起身來用力地推開我。我的腰撞在后面的桌角上,很痛。
“你做什么!”她捂著脖子,厲聲叫道,“你瘋了嗎?!”
我有點不知所措,顧不得疼,現(xiàn)在這個狀況該解釋?或是道歉?空氣一下凝固了似的,大家都奇怪地看著我們。我想自己是不是應(yīng)該站起身離開。
“尤葭,”賈桑伊的聲音適時地出現(xiàn)在門口,他朝我招招手,“找你。”
我趕忙跑出去,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舒緩一些,然后問他有什么事兒,并提起精神問他上一堂體育課為什么沒來。
“上次我的汽車輪胎被扎爆了……不過我覺得你今天應(yīng)該請假,以你的心情根本沒法兒在這兒平靜地學(xué)習(xí)了?!彼荒槗牡卣f。
我點點頭,可我并不想走回去拿我的書包。他好像看穿我的心思一樣地笑了笑,從容地走進教室,把我的書包背在他自己的肩上,然后大搖大擺地走出來,并把書包遞給我,“走吧。我們?nèi)ズ谏綄懮趺礃???
但我的心情糟透了,根本不想去任何地方散心。
于是賈桑伊只好把我送回姑姑家。我們坐在他的小車里,達里昂的天空依然陰氣沉沉,不見一點陽光。
“要感受陽光的照耀,起碼得六七月份才行吧?!笔致房诩t燈的時候,賈桑伊抬頭看看天空,突然說。
“可能吧,也許得等到暑期。”我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腦袋里一片空白。
“看起來,你并不是像……怎么說呢,你看起來好像對什么都漠不關(guān)心,我以為你也不需要朋友,或者說,你對這些并不在意?!?
“哦?”他的話讓我的思維開始轉(zhuǎn)動起來,我真的就像他們對我的認識一樣嗎?說實話,我自己也不知道,也沒有精力去思考。在費朵拉的時光,我從未考慮過如此深刻的問題。我也從未想過自己要融入到哪種生活,要去適應(yīng)誰,就算如今來到了達里昂,在姑姑與耶磊的生活中,我似乎也一直充當著一個無足輕重,隨時可能會消失的角色。既然自己都如此不重要,生命里還有什么值得去深思熟慮的呢?
“你心里是否有考慮過其他人的感受?”賈桑伊問我。
“為什么這么問?”雖然我不愿意回答這個問題,但腦海中卻回憶起今天早晨希貝兒跟我說的事。我還真把他們的愿望記在了心里,還有阿蘇卡。其實我挺擔心她的,但又不知道該怎么表達,也就在剛才,我們吵了一架,因此我的心情才這么糟糕。
“一個人如果從不考慮別人的意見和想法,久而久之就會被隔離開來?!辟Z桑伊踩下油門,車子又向前行進了,“不過還好,你不是。”
我并不了解他說的話代表了什么意思,他也沒再解釋。我們一路沉默著,直到我到家,他離開。然后彼此道了聲再見。
我拖著步子走進房子。姑姑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她回頭瞧了我一眼,問:“這一天過得怎么樣?”
“好,很好。”我竭力地使自己看起來沒那么沮喪,慌忙逃到樓上去了。
或許我在任何地方都不能有朋友了,我躺在我的小床上難過地想。就這樣帶著悲哀的心情,我睡著了。不知睡到了什么時候,直到電話鈴聲將我吵醒。
“嗨,你好……”我清了清嗓子,想讓自己盡量顯得很清醒。
“你好,我是安斯艾爾·莫里?!睂Ψ筋H有禮貌地介紹著自己。
“什么?你是安斯艾爾?”我承認這個問題愚蠢透頂,但他還是耐心地回應(yīng)了,“是我,安斯艾爾。你在睡覺嗎?”
“沒有!”我騰地坐起來,這是我第一次在電話里聽到他的聲音,“有什么事兒嗎?”
“我們約好的呀,我現(xiàn)在就在你家樓下。準確說,是在門口。”他在電話那頭輕輕地笑著說。
我打開門,安斯艾爾·莫里就站在我的面前,只穿一件灰藍色的羊毛外套,好像一點都不怕冷的樣子。我忘記了自己還穿著寬大的睡衣,頭發(fā)也沒整理,但當我想起這些的時候,他已經(jīng)沖著我微笑了。
“請問,我能進來嗎?”他微微躬著身體,看著我,然后謹慎地問。英俊得沒法描繪的臉,像玉石一樣泛著柔和的光澤。
“可以。”我笑道。
“這么說,你是在邀請我進去嘍?”他有點高興,但神情仍然緊張。
對于他這種古典的歐洲紳士范兒我有點莫名其妙,我側(cè)身給他讓出路來,“當然,邀請你進來?!?
安斯艾爾非常高興地點點頭,然后小心翼翼地跨進來。
我奇怪地瞧著他,不知他為何如此謹慎。他走進來后,我忍不住問:“你從來沒去過朋友的家?”
“在美國的時候有……不過是很多年前……很久很久前了?!彼卮?。
“很久又能有多久呢,你不過才十七歲!”我笑著說。
安斯艾爾干笑了兩聲,回答:“我可不是只有十七歲!”
“那么你十八歲?或者有十九歲?那也一樣嘛!”我對他的嚴謹不屑一顧。
安斯艾爾沒有回答我,只是笑笑便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