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老奴把寶貝放回去,正要給柜門上鎖,突然外面不知哪個大喊一聲‘走水了,快來人哪!’老奴一慌張,忙出門看,卻半個鬼影子也沒,就回頭給柜子上了鎖,過來復命??勺叩蕉T,左想右想不對,忍不住回去查看,結,結果,這一打開柜門,就掂著匣子輕了……”趙老仆氣喘吁吁地說道。
萬夫人哪里還聽得他說完,早摸出鑰匙去開那鎖,抱著一線分量輕是錯覺的希望。誰知萬事欲速則不達,只聽咔的一聲,翡翠鑰匙竟斷在鎖孔里。
青離看著這一切,在腦中迅速搜索和分析排列著:鸚鵡放在玉匣中,鑰匙一直在萬夫人手里;玉匣放在暗柜中,柜門鑰匙恭順伯拿著,不過剛才給了趙老仆;聽老仆形容,盒子有可能被人調(diào)包,但也不可能,從沒人見過萬莫開有兩件相同作品,何況圖案都是手工所鏤,想做到一模一樣不被發(fā)現(xiàn)極難,去哪里找調(diào)包用的匣子?那難道是老仆說謊?
“幸好今日這宴我在?!北娙丝磿r,說這話的是剛才拿玉佩給菱官做把戲的公差李彤,“伯爺,看來此時只好撬開這匣,確認是否失盜了?!?/p>
“李捕頭,只怕不行?!比f氏道。
“這匣子精巧,撬壞我也心疼,但此時并無他法了,還望夫人海涵。”
“妾身并非舍不得,只是這匣子是家父所制,若硬劈硬撬,會有百根飛針射出,恐傷及大人?!?/p>
李彤也知道她父親是萬莫開,不由得慎重許多,想了想,說:“那只有裹得嚴實些撬了,玉制之物,總開得的。”
萬夫人沉吟半晌,終于嘆道:“也罷!大人小心?!?/p>
于是就有此一幕:李彤身披重鎧,面覆皮革,只露出眼睛處兩條細縫( 好在就算平日,他眼睛也不太好找,被射中的幾率基本為零 ),手忙腳亂地去對付那小小玉匣。不過,這滑稽的一幕此時毫無“笑”果,眾人皆站得遠遠的,卻又屏氣凝神伸長脖子觀望。
約個把時辰,突然清越一聲,接著便金石之聲不絕于耳,如雨打玉盤,須臾,一切復歸寂靜。
“娘的!若不是這件鎧,當真做了刺猬?!崩钔断旅嬲植烈话押?,悻悻道。
不過萬夫人可沒有這等慶幸的心情,只見她身子一軟,往后便倒。
匣子里面,果然是空的……
( 三 )
將為?篋探囊發(fā)匱之盜而為守備……然而巨盜至,則負匱揭篋擔囊而趨,唯恐緘滕扃?之不固也。
――《 莊子 》
“寶貝原來可是在這里收著?”李彤問。此時公門中已來了多名衙役,圍起現(xiàn)場,百十名客人,與二三十名助興的百戲,都不得脫。
“正是。”
云舒細看,這里是恭順伯書房,地上織毯質(zhì)地精良,花紋考究,卻并無半個人物走獸,想是波斯國的貨物。墻上掛了王祥臥冰求鯉、王裒聞雷泣墓等數(shù)幅圖畫,皆出名家之手。那臥冰求鯉圖后面原有一個暗柜,琉璃鸚鵡連玉匣原本就放在里面,而除了這件稀世奇珍,柜中還有許多金銀寶貨。
“都怪我老糊涂沒想到啊!”趙老仆在那里絮絮自責,“我還奇怪,哪個缺德的這大喜日子叫喊‘走水’,見匣子好好的,也沒多想,鎖了柜子回來。結果走到二門覺得不對,再回去掂量一下,這寶貝……寶貝就丟了。”
“呔!當時大家俱在席上,只有你獨個兒拿了鑰匙過來,必是你個老頭兒弄鬼!”李彤喝道。
“老奴在這府上半輩子了,絕不敢做此欺心之事啊?!壁w老仆急得直跺腳。
“李大人息怒?!狈蛉舜丝桃呀?jīng)恢復了平靜,柔聲道,“人有三急,也不能說所有人都在席上,而老仆一向誠實,他說有人喊‘走水’,我看倒可能是真的。若他弄鬼,單那寶貝傳閱完一遍,是我看真了親手鎖起來的,老仆只有柜子鑰匙,沒有匣子鑰匙,卻如何拿走鸚鵡呢?”
這一問幾乎難住了所有人,方才那匣子被硬撬開時的數(shù)百飛針,是假不了的( 況且盒子本身也損壞了 ),而翡翠小鑰匙一直是夫人貼身帶著,不管誰是犯人,怎么可能在不打開盒子的情況下拿走鸚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