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們在暴風(fēng)雨中補充了一些水,但到了這天早上還是涓滴不剩了?!暗阜较驔]錯,”伊的龍把空水袋搖得嘩嘩響,“因為如果今天還到不了亞茲科,我們可就麻煩了。”
布魯姆好像胸有成竹:“我以前走過這條路,不等太陽下山就能看到亞茲科?!?/p>
伊拉龍笑得有些懷疑:“也許你可以看到一些我看不到的東西。這兒放眼一看,方圓幾里格以內(nèi)的景物毫無變化,你怎么能確信自己沒有認(rèn)錯路?”
“因為我不是在地面上找路,而通過太陽和星辰辯認(rèn)方向,它們永遠(yuǎn)不會讓人迷失。來吧!我們快點走,瞎擔(dān)心是很傻的,亞茲科就在前面?!?/p>
事實證明他的話千真萬確。最先看到村莊的是藍(lán)兒,伊拉龍和布魯姆直到下午,才在地平線上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一團(tuán)模糊的影子。亞茲科還遠(yuǎn)著呢,只不過因為曠野的坦蕩無遮才能遙遙在望。再走近一些,可以看見一條彎彎曲曲的黑線拐了個大彎,繞過村子的兩側(cè),消失在遠(yuǎn)方。
布魯姆用手一指:“尼諾河。”
伊拉龍勒住卡多克:“藍(lán)兒再和我們呆在一塊,就會給人看見。我們進(jìn)村的時候她是不是應(yīng)該避一避?”
布魯姆摸著下巴往村子方向看去:“看到那條河的大拐彎嗎?叫她在那兒等著。這個地方遠(yuǎn)到亞茲科的村民發(fā)現(xiàn)不了她,又近到不會讓她被落下。我們要穿過這個村子,補充必需品,然后與她會合?!?/p>
我不喜歡這樣,藍(lán)兒聽了伊拉龍的安排后說,真氣人,總像個罪犯一樣躲躲藏藏。
你知道如果被人發(fā)現(xiàn)會有什么后果。她抱怨了幾句,不過還是照辦了,低飛而去。
想到很快就能有吃有喝,他們不由腳下生風(fēng)。那些逼仄的房舍越來越近,已經(jīng)可以看到十余股炊煙裊裊升起??墒墙稚喜灰娙僳E,整個村子安靜得十分異樣。就快走到最近一處房屋時,伊拉龍和布魯姆不約而同停下腳步。伊拉龍冒出一句:“沒有狗叫聲?!?/p>
“沒有?!?/p>
“不過,這倒不能說明什么?!?/p>
“……不能。”
伊拉龍停了停,又說:“現(xiàn)在應(yīng)該有人看到咱們了?!?/p>
“應(yīng)該?!?/p>
“那怎么沒有一個人出來瞧瞧?”
布魯姆看了看斜陽:“也許是害怕。”
“也許?!币晾堈f,沉默了一會,“如果是個圈套呢?也許拉薩克正等著我們自投羅網(wǎng)?!?/p>
“我們需要補充食物和水?!?/p>
“不是有尼諾河嗎?”
“還需要食物呢?!?/p>
“確實如此?!币晾垝咭曋車?,“那我們進(jìn)去?”
布魯姆抖抖韁繩:“是的,但不是像傻瓜一樣進(jìn)去。這兒是亞茲科的最主要入口,如果里面有埋伏,就肯定是在這里。沒人會想到我們要從另一個方向進(jìn)村?!?/p>
“那就繞道進(jìn)去?”伊拉龍問道。布魯姆點點頭,刷地抽出劍,橫放在馬鞍上。伊拉龍裝上弩弦,搭上羽箭。
他們靜悄悄地繞了一個大圈,全神戒備地進(jìn)了村。街上悄無人聲,只有一只受驚的小狐貍一溜煙竄出老遠(yuǎn)。所有的房屋都黑洞洞的,充滿了不祥的意味。到處的窗戶都破了,門板在毀壞的合頁上搖搖晃晃。馬兒緊張不安,眼珠慌亂地到處看。伊拉龍掌心里傳來一陣麻癢,但他克制了去撓它的沖動。他們走到村子中心,伊拉龍的臉上忽然失去了所有血色,雙手緊緊抓住了自己的弩?!疤彀?!”他喃喃叫道。
在他們的面前,是堆積如山的尸體,僵硬而扭曲。鮮血浸透了衣服,污染了狼籍的地面。男人倒在他試圖保護(hù)的女人身上,母親緊緊摟著孩子,情人們在彼此救助時永遠(yuǎn)安息在死神冰冷的懷抱中。所有人身上都插著一把黑箭,老人幼童都未能幸免。而最慘不忍睹的,是在尸首堆的頂上高高挺出一支長矛,上面挑著一個嬰兒蒼白的身軀。
眼淚模糊了伊拉龍的視野,他極力想扭過頭去,不要再看。但死者的臉緊緊地攫住了他的視線。他看著他們死不瞑目的眼睛,詫異于生命的脆弱,竟如此輕易地就離他們而去。如果就這樣便宣告終結(jié),究竟生命的意義何在?絕望無助之感將他重重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