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xiàn)在覺得怎樣？”

“還不壞。不過我想只要跑快一點，就會撕裂創(chuàng)口?！?/p>

“我們慢慢來?！辈剪斈坊卮鹫f。他指點了幾個騎馬的要領(lǐng)，然后倆人緩轡而行。很快，村外的景色就不一樣了，耕地被荒地所取代，黑莓和雜草沿路生長，還有時時牽人衣衫的大蓬野薔薇。巨石斜斜伸出地面――猶如灰白的眼睛見證他們的出現(xiàn)。這兒有一種極不友好的氣氛，對闖入者充滿敵意和抗拒。

俯視著他們，隨著他們前進(jìn)的步伐，越來越大、仿佛在向他們逼近的，是烏特加峰。這座拔地而起的孤峰上崖壁陡峭，密布覆雪的深溝。黑沉沉的山體像海綿吸水一樣，吞噬投射于其上的光線，使整個周圍地區(qū)相形之下顯得陰暗而慘淡。在烏特加峰和帕倫卡谷東面的一列山峰之間，是一道深深的裂谷，這是走出山谷唯一可行的道路，他們腳下的路正是指向此處。

蹄聲得得，敲在礫石地上，大路很快變成羊腸小徑，繞行在烏特加峰腳下。伊拉龍?zhí)ь^仰望壓迫在頭頂上方的山峰，驚奇地發(fā)現(xiàn)居然還有一座尖塔兀立其上。塔樓已經(jīng)年久失修，崩塌敗壞，但卻余威猶在，如衛(wèi)兵緊守山谷?！澳鞘鞘裁?？”他用手一指。

布魯姆頭也不抬，語氣中充滿悲涼和苦澀?！褒堯T士的一個前哨――從他們興起之初便存在。這兒就是維瑞爾劣勢中藏身的所在，也正是他被陰謀背叛后，行蹤泄露，罹難于加巴多里克斯暗算之下的地方。維瑞爾殞落后，這個地方也就衰敗了。Edoc’sil，“不可征服”之意，原本是這個堡壘的名字，因為這座山峰如此陡峭，除非背生雙翅，否則無法逾越。維瑞爾死后，人們稱之為烏特加，但它還有另一個名字，Ristvak’baen――悲愁之地，最后的龍騎士在被國王殺害以前一直這樣稱呼它?！?/p>

敬畏之情在伊拉龍心中油然升起。這座堡壘是龍騎士昔日榮耀的余輝，雖然歷經(jīng)時光沖刷，已不再燦爛輝煌。光是想到龍騎士歷史的久遠(yuǎn)，就足以叫他為之震撼。在他的身上，一種源自歷史深處的古老的英雄主義突然重生。

他們繞烏特加峰走了好幾個時辰，進(jìn)入了那條裂谷。烏特加峰壁立千仞，像屏風(fēng)一樣攔在他們的右邊。伊拉龍踩在腳鐙子上，站起來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帕倫卡山谷之外，到底是怎樣一個世界，但它還是遠(yuǎn)在目力可及之外。他們沿著阿諾拉河，在一條盤繞于山坡和溪谷之間的小徑上走了一陣，攀上了高處，背對沉沉落日，視線越過腳下的叢林，極目遠(yuǎn)眺。

伊拉龍屏住了呼吸。眼前群山聳峙，山腳下卻是萬里平疇，一直延伸到與天空相接的地平線，滿目蒼黃，宛如草木凋萎枯敗之色。與大地同樣坦蕩無垠的天空上勁風(fēng)疾吹，一絲絲云彩倏忽飄遠(yuǎn)。

他這才明白為什么布魯姆堅持要騎馬。如果徒步穿越這片曠野，非花數(shù)周乃至數(shù)月的時間不可。藍(lán)兒盤旋在云天深處，高得足以讓人以為她是一只鳥兒。

“我們明天再下山，”布魯姆說，“得花大半天的時間，所以現(xiàn)在可以扎營了?！?/p>

“這片平地有多寬？”伊拉龍問道，依然為眼前的壯闊景像驚嘆不已。

“要走兩三天到超過半個月不等，取決于我們的方向。除了在附近有些游牧部落，這片平原就像東部的哈德瑞克沙漠一樣荒無人煙，因此我們不會遇到很多村莊。但是，平原南部相對來說較為濕潤，人口也稠密一些?！?/p>

他們離開小路，在阿諾拉河邊下馬扎營。解下馬鞍時，布魯姆指指栗馬：“你該給它取個名字?！?/p>

伊拉龍從選了這匹馬后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嗯，我想不出像雪火那樣氣派的名字，不過有一個也許可以一用?！彼p撫馬身說，“我叫你做卡多克（Cadoc），這是我外祖父的名字。好好接受它吧?！辈剪斈焚澷p地點點頭，但伊拉龍卻覺得自己有點傻兮兮。

藍(lán)兒落下來，他問，這片曠野看上去如何？

沉悶極了。除了兔子和灌木，就沒有別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