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早上,還沒等碼頭裝卸工把自己吵醒,麥凱萊布就醒了。昨晚他喝進的咖啡因在血管中悄無聲息地起了作用,所以老是睡不著,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案子一直縈繞心頭,格萊夏埃拉和雷蒙德的身影也不時在眼前晃動,忽然又會冒出白天釣魚時的情景,以及自己和格萊夏埃拉對天使的不同看法,一時之間腦子里亂極了。后來他不想睡了,干脆睜開眼睛,靜靜地等待黎明破曉的第一縷晨光濾過窗簾。
六點鐘的時候,他已經(jīng)洗完澡,量好重要的生命體征,藥也吃過了。隨后他拿著那堆調(diào)查報告來到餐桌前,先給自己準備了杯咖啡和一些玉米片作為早餐。他邊吃邊看材料,時不時地瞅瞅手表,心里琢磨著是否直接找弗農(nóng) 卡拉瑟斯,晚一點再給溫斯頓打電話。
這么早,溫斯頓還沒上班吧。麥凱萊布以前的朋友弗農(nóng) 卡拉瑟斯應(yīng)該已經(jīng)上班了。弗農(nóng)在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犯罪實驗室的火器與工具指紋部門。由于華盛頓和洛杉磯有三個小時的時差,所以,這會兒他肯定在。麥凱萊布心里清楚,這是溫斯頓的案子,沒有得到她的允許就擅自做主,把事情告訴卡拉瑟斯,這種做法恐怕不大妥當(dāng)。但是,這三個小時的時差讓麥凱萊布坐立不安。骨子里,他是一個急性子的人,一種急切地想做點事情而不浪費大好時光的欲望讓他心急火燎。
他將碗涮了涮就丟到了水槽里,又看了看表,最后終于耐不住了,找出電話本撥通了卡拉瑟斯的直線。鈴聲響了一下,卡拉瑟斯就抓起了電話。
“弗農(nóng),我是特雷爾?!?/p>
“特雷爾 麥凱萊布?你來華盛頓了?”
“不,我還在洛杉磯呢。兄弟,最近怎么樣?。俊?/p>
“你怎么樣了?這么久什么消息都沒有!”
“我知道,實在是抱歉。我現(xiàn)在挺好的,謝謝你們那天寄到醫(yī)院的賀卡,也幫我轉(zhuǎn)達對瑪麗的感謝,那對我來說意義不同尋常。我是應(yīng)該給你打電話,或是給你們寫信的,可……真是不好意思?!?/p>
“我們想給你打電話,可你的電話沒有登記,似乎現(xiàn)場部所有的人都沒有你的新號碼。我們還去問了凱特,連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你離開了韋斯特伍德的住所,現(xiàn)場部還有人說你住在一條船上。你真的與世隔絕了?”
“我只是覺得這樣最好,你應(yīng)該明白的,我只能這樣,一直要等到能外出走動。不過,我現(xiàn)在什么都好。你呢?還順利嗎?”
“還可以。你什么時候過來看看嗎?你的辦公室還留著,既沒出租也沒讓匡蒂科的任何同事使用,他們不敢啊?!?/p>
麥凱萊布被逗樂了,不過他告訴卡拉瑟斯,自己暫時還沒有東行的打算。他們相識十二年了,麥凱萊布當(dāng)時在匡蒂科工作,而卡拉瑟斯在華盛頓的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犯罪實驗室的火器與工具指紋實驗室工作。雖然兩個人在不同的部門,但仿佛總是在處理同一個案子。每次卡拉瑟斯到匡蒂科開會,麥凱萊布和前妻凱特就邀請他到他們那里小住幾天,因為當(dāng)時他們正好有一間多余的臥室。禮尚往來,每次麥凱萊布到華盛頓辦案,卡拉瑟斯和妻子瑪麗也會讓麥凱萊布擠他們兒子的臥室。他們的兒子十二歲時得白血病夭折了??ɡ箞猿忠浇灰祝@就意味著,麥凱萊布得放棄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在杜邦廣場花大價錢預(yù)定的希爾頓飯店。他倒不是想享受高級賓館的奢侈生活,而是覺得如果睡在卡拉瑟斯那兒,尤其是睡在他們已死去兒子的房間,自己就像個不速之客。但卡拉瑟斯和妻子的盛情邀請還是讓麥凱萊布留了下來。卡拉瑟斯夫婦那南方風(fēng)味的烹飪,還有他們的友情是任何一家高級賓館無法比擬的。
“你想來就來,什么時候都行。”卡拉瑟斯也笑著說,“任何時候都行!”
“謝謝你,伙計。”
“我猜想,你這么早打電話來并不是因為天亮了吧,有什么事情 ”
“是啊,有點兒公事要解決?!?/p>
“你?公事?退休世界的美好時光你干嗎不去享受啊?你不是住在那該死的船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