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得散不開的血光,在江韶寒的腦海里,眼睛里,迅速蔓延!
他一把將柯雨晴推開,急促地呼吸,像一只在黑暗里潛伏了幾百年的魔鬼,突然被拖進了陽光里,茫然,恐懼,又不知所措,和莫名的抗拒。
院子里的陽光很明媚,可是他卻恍若陷入一片無止無盡的黑暗里,鼻翼胸腔滿滿充斥的都是血腥的味道。
柯雨晴被他的反應(yīng)嚇了一跳。
她看到此刻的江韶寒臉色蒼白得嚇人,甚至連身體都在微微顫抖,他站在陽光里,臉上毫無血色,慘白透明,就像即將消融的雪花般,有種不堪一擊的脆弱……
“走開!”
他用力將柯雨晴推開,柯雨晴一時不覺,被他大力一推,踉蹌著倒退幾步,摔倒在地上。
江韶寒站在那里,胸口劇烈地起伏,過了好一會兒,眼底的晦暗才漸漸退去。他側(cè)過頭,看向摔倒在草坪上一臉驚恐的柯雨晴,動了動唇,卻沒說出話來,只是走過去,向她伸出手。
…………
青草在風里搖擺。
白云從頭頂輕輕飄過。
柯雨晴的唇有些顫抖發(fā)白,她被剛才的江韶寒嚇到了。
那個樣子的江韶寒……
脆弱無助,驚懼絕望,極恨極痛……雖然只是一瞬間,但是她全部看到了……
她不知道他發(fā)生過什么,但是她明白,那一定是他生命里很深沉的痛苦,痛到不敢觸碰,不敢讓人發(fā)現(xiàn),只能小心翼翼地將它藏起來,但是她卻不小心將它一股腦兒給扯了出來。
有力的手掌停在空中。
柯雨晴猶豫片刻,有些膽怯地將自己的手遞給他,稍一用力,她已經(jīng)被他拉起來。
她站在那里,不敢去看他的眼睛,空氣死一樣沉寂……
“韶寒--”
一聲嗲得能讓人掉一層雞皮疙瘩的叫喚聲響起,將兩人從死寂拉回現(xiàn)實中。
江韶寒眉頭一皺,頭都懶得回就知道誰來了。
果然!
不出片刻,濃妝艷抹的杜薇兒就飛了過來,一臉欣喜地黏在江韶寒身上:“我就知道你會在這里?!?
江韶寒甩開她,兀自走到一邊端起晾桌上的飲料,含住吸管,大咧咧地坐下。
蔥綠的草地上,少年的條紋襯衫在陽光下干凈得發(fā)亮,將杜薇兒的眼睛晃得有些迷幻的暈眩。
她大眼睛眨了眨,幾近癡迷地望著他,絲毫不在意少年冷漠厭惡的表情。
“韶寒,幾天沒見,人家真的好想你哦……”
柯雨晴激靈靈打了個寒戰(zhàn),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豎起來了,這聲音也太嗲了一點吧?
江韶寒仿佛沒聽見似的,只對柯雨晴說:“喂,你發(fā)什么呆啊,繼續(xù)按啊,還要我教你嗎?”
柯雨晴嚇了一跳,急忙走過去,小聲應(yīng)著:“好?!?
杜薇兒這才看到站在旁邊的柯雨晴,瞥了她一眼,只覺得有些面熟……
她不就是那次在游輪上害自己被當眾拒絕的女傭嗎?
只是,據(jù)她調(diào)查,這女生是江家的鐘點工,那天江韶寒不過是拿她做了擋箭牌而已,之前他們根本就不認識!但為什么現(xiàn)在……
她只覺得有什么事情好像不對勁。
謹慎地盯著柯雨晴,她不客氣地問道:“喂,我記得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柯雨晴白她一眼,隨即笑瞇瞇回道:“杜小姐,我想你應(yīng)該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職業(yè)叫‘用人’吧?”
含著吸管的江韶寒不禁輕笑,漂亮的眼睛里閃過一抹玩味的光芒。
杜薇兒一愣,立即駁回:“當然知道,我家的用人多得是?!?
“哇,杜小姐真是聰明。”柯雨晴故作驚訝地贊美。
杜薇兒臉色不由得變了變,明知道這丫頭在嘲笑她,卻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這時曉玲和叮當兩人搬來一張?zhí)僖畏旁诮睾呐赃?,等杜薇兒坐上去后,曉玲恭敬地在一旁問:“杜小姐,請問您需要什么飲料??
“給我一杯卡布奇諾?!?
曉玲和叮當兩人先后離開,杜薇兒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從頭到尾沒有瞥過她一眼的江韶寒,說:“韶寒,那天你為什么騙我,說好來看我,但我等了你一天你都沒有來,你知道人家有多失望嗎?”
江韶寒含著吸管說:“你自己愛等,我有什么辦法?”
杜薇兒瞬時一張嬌俏的小臉氣得緋紅,隨即便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韶寒,為了你,我一輩子都愿意等。”
江韶寒一大口飲料吸進肺里,嗆得連連咳嗽。
柯雨晴見狀,撲哧一聲笑出來。
杜薇兒臉色一變,嗔怒道:“喂!你笑什么?很好笑嗎?!”
柯雨晴止住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也不回話。只是停下按摩的動作,準備給江韶寒拍拍背幫他順氣。杜薇兒站起來一下子將她推開,給江韶寒拍著胸口,嗔怪道:“你看你,喝東西都這么不小心,還跟小孩子一樣,你沒事吧?”
江韶寒滿臉漲紅,被嗆得說不出來話,只能翻個白眼,一把揮開杜薇兒的手。
“韶寒!你干嗎?”對于江韶寒的冷漠態(tài)度,杜薇兒滿是不甘,撅著小嘴,一臉受了委屈的樣子。
江韶寒仍然不理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