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偶爾茜茜不在的時候，陳嘯文都會點千屈。這對千屈來說算是撿了個便宜，因為陳嘯文也算是個君子，基本上他點千屈是因為知道千屈酒量不錯，多數(shù)是為了應付客戶充場面，所以不會為難千屈，又能讓千屈賺小費。所以，當千屈走進包廂看見齊開褚的時候，確實因為沒有心理準備嚇了一跳。

比起三個月前，齊開褚變化很大。原本線條呈現(xiàn)冷硬的臉部顯得柔和了許多，頭發(fā)劉海兒長過了眉毛，穿著淺藍色的休閑服，整個人看起來有些雅痞。而最讓千屈吃驚的是，他懷里攬著一個女人，竟然是蘇菲。

聽見門開的聲音，齊開褚的眼皮略略抬了一下，但看到千屈之后立刻淡淡地挪開，對著懷里的蘇菲笑了笑。

千屈吸了口氣，沒有去關注齊開褚的變化，徑直走向陳嘯文，坐在邊上，“陳少，不好意思，剛才有個客人，所以晚了一點?！?

“沒關系。”陳嘯文揚了揚眉，“還記得齊少嗎？他很長時間沒來了，是吧？”說后一句話的

時候他朝齊開褚的方向努了努嘴。

“啊，是啊，齊少很久沒來了呢?！鼻殬I(yè)化地朝齊開褚笑了笑，口氣軟軟地半開玩笑地道，“不知道是不是我得罪了齊少，都不來捧場了呢?！?

聽到千屈的話，齊開褚終于正式將眼光放在千屈身上。

他的目光沒有了以往的凌厲，反而帶著千屈在大多數(shù)客人眼里常見的輕浮和無所謂，然后也順著千屈的口氣調(diào)侃道：“莫妮卡小姐想必也不缺我一個捧場的客人吧？”

千屈的胸口莫名地動了一下，旋即嘴角輕輕地扯了一下，垂下眼光，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算莫妮卡說錯話了，我認罰一杯。”

齊開褚不甚在意地舉了舉杯子，注意力便全部轉到一直扯著自己衣袖的蘇菲身上去了。

陳嘯文對千屈聳聳肩，伸手隨意地攬住她的肩膀，沒做什么表示，拉著她唱起歌來。

一個晚上，就這么波瀾不驚地過去了。

第二個晚上，也就這么過去了。

之后的若干個晚上，都這么過去了。

千屈記得周敦頤的《愛蓮說》里最膾炙人口的一句詩便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倘若有任何人可以做到這一點，那么無論身處何境，都必定是值得所有人佩服的。她曾經(jīng)以為自己可以做得到，但是很可惜，在紅帆待得越久，就越是能夠明白曼霓當初和她說的話。無論她最初的動機有多么高尚，目的多么純潔，但是身處這個圈子久了，沒有人可以獨善其身。就算她仍然堅持所謂的原則，但是沒有人會在意她小心翼翼維護的底線，而且她的內(nèi)心在改變。她很清楚地知道，她在改變。

將近兩年的時間，千屈的氣質(zhì)已經(jīng)變了，人格也已經(jīng)變了。雖然每個第一次看見她的客人仍然會詫異她身上那種學生的干凈氣質(zhì)，但是她很清楚，她已經(jīng)學會了燈紅酒綠中迎來送往的套路，她已經(jīng)基本可以游刃有余在欲拒還迎的招數(shù)里，也可以在眉來眼去中輕松地化解掉曾經(jīng)束手無策的尷尬局面。她很善于讓客人吃一點小甜頭，但是卻占不到大便宜的手段。就算別人知道她不賣身的原則，但她自己明白，她的底線一再退讓，遲早有一天，她會退無可退。

也許，曼霓姐說得很對，如果遲早會走上那一步，那么跟一個男人總比跟無數(shù)個男人強。茜茜也告訴過她，與其到時候沒有資本和男人談價錢，還不如趁著有點資本的時候抓住一個男人。但是，她們并不知道，正如她告訴過齊開褚的，她其實也早已沒有資本。

她曾經(jīng)單純，但是她不傻，齊開褚對她的態(tài)度更讓她徹底明白，男人也是有底線的。

一年多的時間，齊開褚已經(jīng)成了紅帆的?？?，只要他在S市，幾乎每個周末都會光顧這里。但是他從來不固定點某個人的臺，多數(shù)是新來的小姐。

千屈也已經(jīng)成了小領班，頂了茜茜的空缺。茜茜在兩個月前進了鳳凰門，但是她的“金主”卻不是陳嘯文。沒什么可奇怪的，茜茜離開的時候笑著告訴千屈，他們這種身份背景一流

的少爺，沒有人會傻到和歡場女子“來真的”，他們的前途和未來需要清白的歷史和身家。偶然的逢場作戲不會有人在乎，但若是真的金屋藏嬌，家里大家長的關就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