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證詞(3)

對葉蓮 作者:陽羽


阿姨的說法和之前郁邊城看過的庭審記錄沒有什么太大的差別。簡千屈十點半之后就到多多房里哄他睡覺,差不多十一點半之后下樓給多多倒牛奶,但是直到十一點三刻才回到多多房間。因為那天夜里多多一直纏著他母親,所以簡千屈之后索性就睡在了多多床上,直到早上,多多像往常一樣要去他爸爸房里喊他爸爸起床,簡千屈才和阿姨與多多一起去看齊開褚,卻發(fā)現(xiàn)齊開褚已經(jīng)死亡。阿姨當(dāng)時尖叫了出來,簡千屈讓她帶多多立刻離開。之后阿姨就只知道警察、醫(yī)生還有亂七八糟的人來了,家里反正就是亂哄哄的。

郁邊城在筆記本上記下了“11:30-11:45”,并在后面打了一個問號。

然后他謝了謝阿姨,離開了房間。他重新走回書房,透過虛掩著的房門,他看見齊啟白正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花園。午后的陽光灑在他身上,襯得他原就修長挺拔的身材顯得更加高大,但是在金色的光線下他的輪廓竟然有些黯淡,讓郁邊城突然覺得他很落寞與孤獨。

聽到郁邊城的腳步聲,他轉(zhuǎn)過身,順手在桌上的煙灰缸里彈落了已經(jīng)幾乎快要折斷的大半

截?zé)熁?,并淡淡地問了一句:“問過了?”

“是。謝謝你!”郁邊城也淡淡地道,他突然意識到,其實自己并不若自己想象的那么了解這個朋友。相交四五年,認(rèn)識快十年,他一直以為,常常是人群焦點的齊啟白的那種偶爾出現(xiàn)的落寞與孤獨是和自己一樣的僅僅因為不喜歡與人打交道。但是現(xiàn)在,他隱隱覺得,沒有這么簡單。

“等這件事情過去,我們再找個時間好好聊聊?!庇暨叧沁t疑了一下,終還是把這句話說出口,畢竟,他還是不想失去這個難得的好朋友。

“好啊。”齊啟白并不太熱情地回應(yīng)了一句,“我送你出去。”

郁邊城壓下心底那抹淡淡的失望,走在他前面往外面走去。

兩人一路沒有說話,卻在跨出那扇藍灰色的門時,齊啟白突然開口:“如果方便的話,希望你可以及時告知我新的進展?!?

郁邊城微微一怔,旋即點頭:“好?!?

郁邊城被齊開綠叫住的時候,并不十分訝異,事實上他心里多多少少猜到這個女孩有話要背著啟白和他說。只不過沒想到她這么快就追了出來,而他才剛剛走出巷口。

“齊小姐?!庇暨叧寝D(zhuǎn)過身,很有禮貌地對齊開綠微微頷首,但是語氣里沒有絲毫吃驚。

反倒是齊開綠對于他的平淡顯得有些錯愕,表情遲疑了一下。

郁邊城讓自己的嘴角溫和地翹起一個角度,略帶鼓勵地說了一句:“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聊一聊?”

“哦,不!”齊開綠明顯地慌亂了一下,并且回頭掃了一眼巷口。

“那么——”郁邊城揚了揚眉,后面的話沒有說出口,但是用意很明顯,你叫住我想說什么?

她的臉紅了紅,低了低頭,但很快重新抬起來,一雙慧黠的眼睛里帶了絲苦惱的懇求:“郁先生,無論如何,請你幫幫千屈!”

盡管郁邊城意料到她必然是想說什么不同于齊家其他人會說的話,但她脫口而出的話還是讓郁邊城吃了一驚,以至于一時之間他沒能立刻接話。

齊開綠顯然是經(jīng)過思慮的,她快速地說道:“我知道你肯定奇怪。不過千屈很可憐,真的很可憐,你一定要幫幫她。”她邊說著邊再次回頭看了看,然后塞給郁邊城一張字條,“這是我的手機號。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找我,今天家里很忙,我得馬上回去?!闭f完她就快步向來路跑了回去。

“千屈很可憐,你一定要幫幫她?!?

齊開綠是這么說的。

有趣!郁邊城定定地站了十幾秒鐘,腦海里飛速地重播齊開綠說過的話。也許是因為他覺得齊開綠和金香有某種程度上的相似,因此他很自然就把她們兩個人說過的話做對比。是因為身份和立場的差異,所以金香會說“千屈絕對不會殺人”,而齊開綠卻說“千屈很可憐”嗎?

不知道什么地方傳來的關(guān)門聲驚動了他,郁邊城意識到自己站在巷口發(fā)呆的樣子有些奇怪。把齊開綠遞給他的字條塞進口袋,轉(zhuǎn)身往大馬路走去。

關(guān)上淋浴器的同時,郁邊城讓思緒停了下來。在曾經(jīng)差點在浴室里摔成骨折之后,這幾乎已經(jīng)成了一種條件反射的習(xí)慣,無論思考的事情再重要,思維再混亂,他也會停下來先確保自己的安全。不過就是這些在他看來只是“習(xí)慣”的習(xí)性,在旁人眼里,甚至連邊珍都說過他是一個理智凌駕一切的機器,還有誰說過的,“冷血”?

只是,凡事都應(yīng)該“三思而后行”,有什么問題?情緒情感控制理智,那是蠢材才會做的,比如——金香,不是嗎?就像這個案子,她請他幫忙的唯一原因就是,她相信千屈不會殺人,僅此而已。

而他,盡管這個案子開始引起他的興趣了,但仍不代表他茍同金香的做法,更不代表他承認(rèn)自己答應(yīng)金香是正確的,實際上他十分后悔自己那天的沖動,因為那天,他必須承認(rèn),自己并沒有“三思而后行”。而且,他突然發(fā)現(xiàn),似乎讓金香改姓并不見得比可能失去一個好朋友更重要。那么,他究竟是發(fā)了什么瘋?

不過,一再地懊惱既成的事實,更加不理智。郁邊城走出浴室,把擦頭發(fā)的毛巾扔進洗衣機,就像甩掉這些不成熟的思維。打開臺燈和手提電腦,他坐了下來,戴上眼鏡,準(zhǔn)備整理這件案子的資料,并清理之前腦海里的種種思緒。

其實之前的案子他不需要自己做這么多,事務(wù)所有他專門的助理,只不過這件事算是他的“私事”,畢竟他不會收金香的費用,那么也就不好壓榨那些拿點小工資的助理。凡是念過研究生的人幾乎都有同感,被導(dǎo)師壓榨做廉價勞動力的滋味并不好受,既然他一直不屑這種做法,那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就只能自己辛苦一點了。

自小有著超乎常人的記憶,郁邊城并不需要一再地翻閱資料。但是出于習(xí)慣,他還是把想到的東西列出來。

目前,最關(guān)鍵的就是“11:30-11:45”這個時間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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