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質(zhì)的一次性水杯放在掌心，360°旋轉(zhuǎn)之后，放到唇邊，一飲而盡。悠莉用手擦了擦嘴，笑著說：“不要緊的，我有很多朋友，所以不會覺得累?！?/p>

“如果需要購買貨物的話，可以直接到我這里拿，可以給你最低價的?！蹦腥苏f著從桌子上拿起一張報價單遞給悠莉。

輕輕掃過一眼，就發(fā)現(xiàn)，報價單上的價格是進貨價的一倍還多，但悠莉還是點點頭，用信任的眼神說：“好的，謝謝。”

車恩雅抱著黃色小狗的手突然顫抖起來，聲音也變得沙啞。悠莉看到黃色小狗耳朵上包著的白色紗布滲透出鮮紅的血液，但小狗只是老實地趴在車恩雅的懷里，沒有任何反應(yīng)，好像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戴著眼鏡的男人焦急地走過去，從驚慌失措的車恩雅懷里抱走小狗，悠莉看到小狗臉上寫滿了悲傷。

男人拆下紗布，憂心忡忡地說：“點點的傷口總是流血，看來要加強藥物治療和營養(yǎng)才行。”

悠莉還想說些什么，但看到車恩雅擔(dān)憂的眼神后，突然什么都說不出來，只能以同樣擔(dān)憂的眼神看著小黃狗點點，“它怎么了？”

“被同類咬傷了吧?！蹦腥寺痖_紗布，原本是耳朵的地方，赫然只有紅紅的鮮血和傷口，“點點的耳朵被同類咬掉了，大概是因為這個被以前的主人拋棄了?！?/p>

車恩雅從身上拿出一疊零錢，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對男人說：“店長，這些錢你先拿去給點點買藥好嗎？我，我過幾天會再來的！”

男人為難的神色猶豫了一會，輕輕點點頭，感動地說：“恩雅，謝謝你，我會好好照顧它的?！?/p>

點點耳朵處的傷口像燙得通紅的鐵塊，狠狠地烙在悠莉的身上，那種傷口，明明就是被刀子割傷，除了人類，她想不出有哪種生物會做出如此殘忍的事?？墒?，如果是人類所為，為什么這只狗的身上絲毫沒有憤怒的味道，難道，真的只是一場意外？那，剛才籠罩在這個店鋪周圍的黑色煙霧又是什么呢……

“請問。”悠莉小心地開口，“請問廁所在哪？”

順著男人指著的方向，悠莉進入了一個狹小的空間。光潔干凈的洗漱室，毛巾和鏡子。她拍了拍身上的背包，青蛇的腦袋便鉆了出來，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

“你聞到了什么？”悠莉輕聲問。

“血?！焙啙嵉幕卮稹?/p>

悠莉抓出青蛇，把它藏進廁所的水桶和盆后面，冷冷地說：“我要扔掉你了，多保重?！?/p>

“切?！辈恍嫉剞D(zhuǎn)頭，青蛇縮起身子，“還不是讓我當(dāng)臥底，放心吧，我會找到回家的路的?！?/p>

打開門走出去，車恩雅早已等候多時。跟戴著眼鏡的男人告別之后，車恩雅和悠莉離開了男人的寵物店。

黑色的煙霧再次環(huán)繞在寵物店周圍。夜色愈發(fā)濃重起來，煙霧也開始彌漫，在看似平靜的霧靄深處，透出重重的寒意。

“店長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避嚩餮磐蝗婚_口，周圍的白色煙霧依然亮得驚人。

他總是把自己正在賣的食物拿出來喂給流浪的動物，還愿意出錢幫助它們治病，他店鋪里的東西便宜到要死，以至于根本沒有錢可賺，他對待動物就像對待自己的親人，他，他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車恩雅堅信不疑，一路上都在對悠莉說著那個男人的好。悠莉抬起頭，看著深邃的天空，如果，這個笨蛋能夠看見人身上的煙霧，不知道當(dāng)她看到籠罩在那個男人身邊的黑色煙霧時，會有什么樣的反應(yīng)呢……

“悠莉?！避嚩餮磐蝗蛔プ∮评虻氖?，微笑著說：“你是我見過的最堅強的女孩，你和店長，都是我最敬佩的人，所以，能和你當(dāng)朋友，真是好得不得了！”

久違的溫暖，由細(xì)細(xì)的小雨慢慢轉(zhuǎn)為傾盆的大雨，悠莉感覺有什么東西正在凈化著她的心。這一瞬間，她忘記了憤怒，忘記了仇恨，忘記了黑色的煙霧，她好像只是個普通的高中生，親人，朋友，成績。

車恩雅真心的笑容像溫柔的陽光，將她冰冷的身體曬得暖暖的，如果，自己能早一點遇到她，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呢……

車恩雅口袋里的電話突然響起，她松開悠莉的手，冰冷的感覺頓時又襲擊了她，只一秒鐘，就讓她從頭涼到尾。

車恩雅從口袋里掏出電話，平靜的語調(diào)：“喂，您好。您需要小時工是嗎？請說一下您的地址……好的，半小時之后到。”

嫻熟地掛掉電話，車恩雅開心地看著悠莉說：“太好了，接到一個委托，我要走了哦?！?/p>

悠莉抓住車恩雅的手，直直地盯住她的眼睛，問：“你，去做小時工？”

“嗯！清潔！”沒有絲毫的自卑，驕傲地說出這句話，“這樣就能幫助店長存一些給點點治療的費用了！”

這個人，真的是笨蛋啊……可是，為什么呢，她突然又看不見煙霧了，內(nèi)心的憤怒，也好像突然間煙消云散了……

Vol.4

“喂。”

“喂。”

同樣是不屑的眼神，同樣是慵懶的神態(tài)，同樣在悠莉?qū)櫸锏觊T前。和悠莉同名的寵物狗悠莉穿著粉色的裙子，趴在悠莉?qū)櫸锏觊T前，仿佛已經(jīng)等了很長時間。

“被甩了嗎?！庇评虺靶Φ亻_口，“想要回家了？”

“才不是?！庇评蚬钒杨^扭向一邊，“我只是讓你幫忙找一只狗?！?/p>

悠莉打開門，悠莉狗趾高氣揚地走進去，好像已經(jīng)忘記了早上恐怖的記憶，它跳上椅子，舔著自己的爪子，瞇著眼睛說：“我去原來的地方找那只狗，但是它卻不在了，所以我就回來這里了。”

“那你要付出什么樣的代價？”悠莉開門見山，“我可不會免費幫助任何生物。”

悠莉狗厭惡地皺眉，對面前的這個家伙一點好感都沒有。

“5個月的生命怎么樣？”

“不要！”依然是毫不猶豫地拒絕。

“喂，你干嘛那么珍惜自己的生命?！?/p>

“你不會懂的！”悠莉狗憤怒地看著悠莉，“我想和我的朋友在一起，永遠！5個月，甚至五天的時間對我來說也是很寶貴的，哪怕只有1天，我也不想浪費，我要和它在一起！”

安靜。冷淡的眼神?？床怀鋈魏晤伾?。“既然這樣，你自己去找它好了。”

咬牙切齒之后，剩下的只有憤怒。

悉索的聲音由遠而近，動物的直覺讓悠莉狗豎起了耳朵，“汪汪！”它甚至忘了這是自己的天性。

青蛇飛快地蠕動著身體，從門的縫隙爬進來，焦急地喊道：“悠莉！不好了！快，快去救救那只狗！”

悠莉面無表情地轉(zhuǎn)頭，冷冷地看著青蛇。青蛇喘著粗氣，焦急地說：“我看到了！那個醫(yī)生，用手術(shù)刀傷害那只小狗，他想利用那只狗來騙取同情心和錢！我們快去救它！”

“哦。生意來了?！庇评虻淖旖禽p輕上揚，“我有預(yù)感，這次可以得到豐厚的報酬，那只狗的憤怒可不是一般的……”

“悠莉！”青蛇暴躁地打斷悠莉的話，“那只狗正在忍受痛苦??！我們必須快點去救它！求你了悠莉，我們快點去！”

悠莉愣在原地。從什么時候開始，青蛇也變得越來越像人類了呢，可是她呢……

“悠莉。”青蛇的聲音哽咽，“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我想要那個雖然嘴上說著要殺死你，但還是會幫助動物的主人！而不是一個只想要吸取憤怒的悠莉！悠莉，求你了，快點回到以前的樣子吧……”

以前的樣子，她又何嘗不想呢……可是，無法控制??！她是依靠憤怒而生存的傀儡，沒有了恨，她也就沒有了存在的意義，她害怕自己會突然消失，那樣的話，要誰來照顧這個惡心的生物呢……

“汪汪！”悠莉狗突然咬住了悠莉的褲腳，“喂！你還等什么！快點去救狗?。　?/p>

悠莉深吸一口氣，看著青蛇渴望的眼神，飛奔出去，甚至來不及鎖住寵物店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