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菲
我父親王佑林是煤礦工程師,母親夏桂影是煤礦文工團的女高音。母親經(jīng)常深入礦區(qū)演出,出生不久我就被送到鄰居大媽家。兩年后我回到北京上學。不久,爸爸申請移民去了香港。瑟瑟寒風中,我、哥哥和媽媽在首都機場與爸爸分別,我不清楚父親為何匆匆離去,只感到怨恨在胸中再次升起。
1998年8月,我在廣州籌辦個人巡回演唱會。演唱會剛結(jié)束,父親的電話就打來了,語氣低緩地說:“演唱會成功了,你媽一定會含笑九泉的?!?/p>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沉浸在失去母愛的悲痛之中。因為母親的去世又對父親產(chǎn)生了新的怨恨,我覺得父母長期分居兩地,“責任”全在父親。母親彌留之際,也不能看她最后一眼,更成了我心中永遠的痛。
我和搖滾歌手竇唯的三年婚姻結(jié)束后,爸爸并沒有對我說什么,他只是在一次電話中告誡我,下一次愛情來臨時,一定要慎重。當我第二段感情洶涌而來時,爸爸再也沒有“坐視不管”,他把我叫去盤問,言辭中充滿憂慮和不滿:“你30多歲了,比謝霆鋒大11歲,你們的愛能長久嗎?”
正在熱戀中的我哪里聽得進爸爸的意見,對待愛情,我要的是感覺,即使千回百轉(zhuǎn),即使坎坷多舛,我也會執(zhí)迷不悟!正如爸爸所言,我的第二次感情幾經(jīng)沉浮,受盡了折磨。小心呵護的愛情亮起紅燈,我再次墜入痛苦的深淵,感到自己像棄兒,被整個世界拋棄了。我把自己關(guān)在屋里幾天沒出門。萬念俱灰之際,爸爸打來電話。
半小時后,爸爸出現(xiàn)在我面前,一向桀驁不馴的我在爸爸懷里放聲大哭。我第一次向父親打開封閉很久的心門,和爸爸聊了大半夜。血濃于水,多年來父女之間的心墻轟然倒塌,一切恩怨煙消云散。
2006年5月,我在北京協(xié)和醫(yī)院順利產(chǎn)下女兒李嫣。一個星期后,當爸爸得知外孫女不幸先天兔唇時,他蒙了。他打電話安慰我:“孩子是不幸的,也是無辜的,你們一定要好好待她,好好為她治療。”通電話時我很平靜,可放下電話,我再也忍不住,與丈夫相擁而泣。我知道,遠在香港的爸爸比我還難受,平靜的語氣背后和我有著同樣的痛苦。
三個月后,我第一次帶著從美國治療回來的女兒到香港探望父親。當我懷抱孩子出現(xiàn)時,爸爸趕緊走上前接過孩子??粗鴿M頭白發(fā)的父親在女兒嬌柔的小臉上親吻不停時,我的眼淚刷地流了下來。
多年來,我與父親一起經(jīng)歷太多的人生風雨,我一直對父親懷有怨恨,可父親一直默默支持我。當我再次做了母親,我更加理解了父親深沉的愛。我會珍惜父女間的緣分,做爸爸的乖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