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查理大橋的時候，瑪亞意識到自己被跟蹤了。索恩曾說過，目光能投射出能量。如果你不是太過愚鈍，以你為目標形成的場應該能被你感受到。當瑪亞在倫敦上小學時，她父親偶爾會雇用街頭小混混跟蹤放學回家的她。于是，她就得把他們辨認出來，用書包里帶的鋼球?qū)⑺麄兇蚺堋?/p>

過橋右轉(zhuǎn)上了薩斯卡街，天就更黑了。她決定往圣母大教堂去，那兒的庭院比較昏暗，有三個不同的出口。她囑咐自己，不要停，一直走。也不要回頭看。薩斯卡街狹窄、多彎。街燈稀少且都昏暗?，攣喸诮?jīng)過一條小巷時，疾步折返，隱身于陰影里。她蜷縮在一個垃圾桶后面，等待著。

10秒鐘過去了。20秒鐘過去了。然后，那個曾載她去飯店的出租車司機，順著人行道走下來。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抓住這稍縱即逝的瞬間。在那矮胖的身影從巷口閃過的同時，她拔出匕首，跨到他身后，左手扳住他的肩頭，用刀尖頂在那肉呼呼的后脖頸子上。

“不要動。也別想跑?！彼穆曇羧岷偷窖普T的程度?！霸蹅儸F(xiàn)在向右走，我不想有任何麻煩?！?/p>

迫使他轉(zhuǎn)身，拽他到陰影里，讓他背靠垃圾箱，正對著自己。此時的刀尖又頂住了他的喉結(jié)。

“把一切都說出來。別撒謊。也許你還能活命。明白了嗎？”

驚魂未定的矮胖子輕輕點了點頭。

“誰雇的你？”

“一個美國人?！?/p>

“他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他是警察盧特卡上尉的朋友?！?/p>

“你的任務是什么？”

“跟蹤你。就這個。用出租車接上你，今天夜里都跟著你?！?/p>

“飯店里有人在等著嗎？”

“這我不知道。我發(fā)誓?！彼_始小聲禱告?！安灰獋ξ?。仁慈……”

這要是索恩在，早就紅刀子出來了，可瑪亞決定，暫時先不要走那么遠。如果她殺了這個愚蠢的小個子男人，那她自己的生活也就毀了。

“我要沿街繼續(xù)往北，你走另一條路，回到橋那邊去。明白了嗎？”

矮胖子使勁點頭?！懊靼住Ｃ靼?。”

“如果我再看到你，你死定了?！?/p>

瑪亞又折回剛才走過的人行道，往教堂方向走，這時想起了她父親。矮胖子是否跟蹤她到了索恩的住處呢？他們知道多少？

她疾步回到小巷里，聽到了矮胖子的說話聲。他拿著一個手提電話，在向他的主子報告?？吹浆攣啅年幱袄铿F(xiàn)身出來，他倒吸一口涼氣，電話掉在了石子路面上?，攣喚咀∷念^發(fā)，迫使他站直，將匕首的尖鋒對準他的左耳。感覺得到，他的身體已經(jīng)僵硬了。

躊躇也是片刻之間的事?，攣喼溃瑳Q定已經(jīng)做出，跨越之門就在她面前打開。別這么做，她心里說。你還有機會。傲氣和怒火推開了她的腳步。

“聽著，”她說話了?！斑@是你要記住的最后一件事：是一位哈樂根殺了你?！?/p>

矮胖子掙把了兩下，沒戲，瑪亞的刀下來了，從耳道直接刺入腦仁兒。

***

瑪亞送出租車司機上了路，那個胖身子頹然倒在了她面前。血從口腔和鼻孔里溢出。他的雙目圓睜，似有不解，仿佛剛聽到不愿聽到的消息。

她把匕首擦干凈，藏進衣服里。就著黑，她把死人拖到巷子的深處，再用從垃圾桶里翻出的大紙袋做了些遮蓋。這樣，不到天亮警察是不會知道的。這也就是說，今夜余下的時間還夠她去了解一下父親的安危。

不要跑，瑪亞告誡自己。不要顯示出你被嚇怕了。當她第三次跨越查理大橋時，她斂神定氣，故做輕松狀。等她再抵康維克斯卡街時，她爬上了內(nèi)衣店的防火梯，跳過5英尺寬的間隙，到了索恩的那個小樓。天窗沒有?；畎彘T沒有。防火門也沒有。她不得不另找入徑。

瑪亞又跳回內(nèi)衣店的屋頂，想回到街上去，這時，她發(fā)現(xiàn)了一根固定在鐵桿子之間的涼衣繩。她用刀把繩子割斷，再回到父親的小樓上，將繩子捆綁在通氣管上。只有一盞街燈照得到這里，天空上的新月幾乎全被云遮蓋嚴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