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滾滾,卻不下雨。劉府上下燈火通明,人們進進出出。兩位少爺不見了,除了府上護兵,鋪子里的伙計,劉家甚至動用了縣衙兵力,滿城的,包括沿著太河找。劉老爺神思恍惚,管家指揮著各路人馬。教書的楊先生和丟了船的李二斗佇立一旁,惶惶不知所措,他倆是最后見到少爺?shù)娜恕4笊贍斠砸痪洹肮芗医心闳ソ直便y鋪等他”就把李二斗支走了。
“難道少爺他們進山了?”管家小心翼翼地問道,“等天亮了,我請王統(tǒng)兵帶兵進山找?”這是大家最不愿相信的情況,山里一直有土匪盤踞。省界不清,各派混戰(zhàn),沒人管土匪,只要不過分滋事就好。
“老爺,管家,福恒典當鋪掌柜的說有要事……”
“不見,老爺現(xiàn)在誰都不見?!?/p>
“東家,就在剛才打烊前,有人把這封信給我的伙計,說是關(guān)于少爺?shù)?,我不太信,就打開看了一下……”典當鋪掌柜的已經(jīng)氣喘吁吁地跑進來了,遞過信,管家急忙取過來遞給老爺,老爺很是心急,邊抽信邊說:“快說寫什么了?”
“這……”那位掌柜的一臉惶恐,言語支吾,管家的心沉了下去,恐怕大事不妙。
只聽“鐺”的一聲,眾人一驚,是茶杯被老爺推出好遠,掉在地上碎了,信飄然落地?!翱欤扇巳ム]署發(fā)電報,請省公署軍務處搬兵,滅了那幫匪類,我愿出十萬大洋酬軍?!?/p>
管家撿起信,上面的字觸目驚心,“楊先生,李二斗,請回去吧。今日之事不可外泄,若有違背,定不寬恕?!惫芗曳愿乐皽蕚淇祚R,我親自去郵署,老爺,息怒,此事不可張揚。您毋須憂心,顯通寺住持方丈不是說,二位少爺屬富貴蓮生,終能遇難呈祥,化險為夷?!?/p>
老爺氣喘稍息,又發(fā)話了:“管家,請軍務處秘密馳援,另外,你去鹽業(yè)銀行提銀子,多提兩萬,他們要多少都給,先穩(wěn)住他們,讓少爺們回來。把王統(tǒng)兵和咱們的人都叫回來,就說少爺去外縣的鋪子玩了?!?/p>
山洞里一片陰暗,家熙和哥哥相背而縛,該到夜晚了吧,肚子餓得不行,只是被恐懼掩蓋了。土匪為防止他們逃跑,只給水不給飯。
“山藥,我進去看看抓來的人?!鄙蕉赐庥腥苏f話。
家熙知道那個整天守在洞口的男孩叫山藥,他一直用厭惡的眼神從木柵欄縫里望著自己和哥哥,像看著兩條毒蛇。
三羔裘隨著那溫柔的話音,一束小火光晃晃悠悠地進來了,是一個穿紅衣服的少女托著小蠟臺,十四五歲光景,燭光下只能看見她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家熙看到她眼里善意的好奇,家庸卻看到了一絲他們獲救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