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殺熟

我的老千生涯3 作者:騰飛


行話中,被千的大凱子叫“豬”,也不知道誰給起的名字,憨頭憨腦又有油水可撈,確實很貼切。幾個老千設(shè)局算計大凱子,叫做殺豬,說白了就是詐騙。老千的另一種稱呼是“屠夫”,我做老千的那些年,殺過的“豬”不計其數(shù),一般都是幾個屠夫合作完成。事后分完錢,各走各路,感覺不錯的,還有合作機會。也有長期合作的,比如我和小海,就是多年合作的搭檔。

小海是我的遠房親戚,小時候一起玩過,后來他家搬到我所在的城市。再次相遇,是參加一個親戚小孩的滿月酒,彼此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我沒事找小海出去吃喝玩樂,他知道我手里有活兒,常常給我聯(lián)系賭局,用現(xiàn)在時髦的話說,有點像我的經(jīng)紀(jì)人。我呢,看小海家里都是警察,有這樣的靠山,不合作是傻瓜。

有一段日子我總?cè)メ瀯P子。釣凱子就是算計,算計誰有錢,算計如何讓凱子上鉤,算計如何做局。說直白點就是騙人,如何騙得沒有漏洞,如何利用賭徒的心理拿走他們身上最后一塊銅板。整天琢磨這些,空著的時候就抓心撓肝的。

那段時間,沒有正經(jīng)事做,整天四處晃蕩。一次偶然的機會,在一個賭局里聽說了傳勇這個名字。他好像有點名氣,說他名氣大并不是因為他傻。不要以為所有的凱子都是傻子,傳勇是精明過頭了,而且有一定的社會地位,是某個工商管理所的小頭頭。傳勇好賭,賭得特別精,一般老千的伎倆他都稍微懂一些,也懂得見好就收,他偶爾參加一些賭局,基本是贏了就撤,決不戀戰(zhàn)。不過他賭錢有個習(xí)慣,喜歡下大注,押多大的注眼睛都不眨一下,輸了錢笑瞇瞇的,哪怕輸?shù)迷俣啵廊皇且桓毙δ?。因為賭品好,所以深受賭徒們的歡迎。第一次聽到傳勇的名字,是聽賭徒們討論傳勇澳門賭錢傳奇,其中一個說,傳勇剛從澳門回來,贏了不少錢?!笆菃幔俊薄皣K嘖,越有錢的越能贏錢?!薄八麐尩?,老子啥時候去一趟,說不定比他拿更多?!薄哉Z間全是艷羨。

那時候還沒去過澳門,和其他賭徒一樣,對那里蠻向往的。當(dāng)時并沒有想騙他,只是跟著大家聽個樂子打發(fā)時間。說起來有點意思,自從聽到傳勇的名字,那段時間耳朵里老有他的故事。某天,我和小海到麻將館找凱子,小海指著一個打麻將的中年人,偷偷告訴我,這就是傳勇。那天他上身穿著件白色襯衫,下面穿條本地工商局的制服褲。

于是,我走過去站在一邊看眼。傳勇他們這桌麻將設(shè)施比較高級,傳勇坐在一把躺椅上,雷打不動。他們玩的是能吃能碰的帶夾帶寶的窮胡打法。窮胡規(guī)則不能缺門;不能缺1和9;必須有碰;坎牌算夾(比如手里有4、6,和5,或者1、2和3,8、9和7,5、3、7就是夾),要翻番;最先上聽者可以要求莊家通過打單個色子抓后垛的一張牌,這張牌稱為“寶”,自己摸到同一張牌,算和,要翻番(別人打下來的不算)。傳勇打麻將很貪,我說的貪是指他貪大和。有時候別人點炮了他都不和,非要自摸;沒有夾他是堅決不去看寶的,非要摸到湊成夾他才去摸寶。

這家麻將館老板和小海認識。我那一陣沒事就在麻將館里坐著和老板喝茶聊天,從不上桌打麻將,這里就是我窮極無聊的時候坐一會兒的地方。和傳勇沒打過什么交道,偶爾也看他們玩。他們玩什么我興趣不大,畢竟是我朋友的地方,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平時我過來一般看不到傳勇,只有大禮拜他才會出現(xiàn)在這里,而且風(fēng)雨不誤,有時會玩到深夜。有一個周末我和小海一起亂遛達,去了好幾個地方也沒找到什么好局,就又來這個麻將館喝茶胡聊打發(fā)時間。傳勇他們在其中一個房間里打麻將,門開著。麻將館老板、小海和我三個在客廳泡茶亂侃著。我們坐了30多分鐘,大概是下午兩點左右,傳勇他們的局散了。他們可能連四圈都沒打完,其中一個接了個電話說有急事必須得走。那個人急匆匆走了,他們的局就這么拆了。傳勇他們出來叫老板,讓他幫著支個局。但是老板就自己在,不想上去玩,說得照顧生意。但是他們非要拽老板上去玩幾把,說那個人辦完事馬上就回來,老板實在推辭不過,又走不開,就讓我倆上一個人去幫著支局。

我嫌麻將麻煩,實在不愿意上去玩,就叫小海上去幫他們支個局,我坐一邊看熱鬧。小海閑著也是閑著,就跟他們湊了一局。誰知那個人一去,再沒回來,小海一直下不來,從兩點多打到6點左右才散局。小海輸了將近1000塊。他們的規(guī)矩,誰贏了誰要管一頓飯再解散。他們都是講究人,看小海為了支局輸了,都不好意思,就叫小海一起去。由于我干坐著陪了一下午,把我也拉了去。飯桌上聽他說了他自己很多賭博的光輝往事。后來因為總?cè)ィ瑵u漸熟識起來,傳勇等人的時候也會和我們胡聊一通。

之后忙了起來,到處去趕局,有一些日子沒去麻將館。再次遇到他,是在一個撲克牌九的局上。在這個小牌九局上玩的人都是海鮮販子,大部分都是傳勇所轄市場的經(jīng)營戶。他們在市場附近的一家小旅店玩,一到晚上,局面就火爆起來。他們玩得很是濫。我說的濫并不是有人在搗鬼,是說他們玩的局沒個章法,有時候10元也讓押,多了二三百的押一下也可以,有的時候遇到幾個有錢的販子來坐莊,一把押幾千也有。

我是奔著抓凱子來的,不過,我們抓凱子不是到這樣的局上去玩,而是在這些局上,選一些錢厚的還自以為是的家伙,再布一個精巧的局,讓他們乖乖的送錢。老千的齷齪,就是在這里。

一個叫憲國的哥們認識小海,是他帶我們來的。這小子是個爛賭鬼,在市場里擺攤賣貝類等海產(chǎn)品。平時攤子是他老婆照看著的,他偶爾去拿點貨,整天就到處去賭,欠了一屁股外債。我們就是要利用他來抓凱子,他和這些賣海鮮的凱子熟。他輸急眼了,為了錢,誰的主意都能打,誰都可以出賣。

我們連續(xù)去了兩個多星期,偶爾上去押幾把,和大家都混了個臉熟。我們極力裝出一副不怎么會玩的樣子,從不去局上出千。因為在這樣的局上出千拿不了多少錢。除非坐莊,而和這些販子們搶坐莊難度太大。最后我們把目標(biāo)鎖定在傳勇身上。選他是有原因的,因為傳勇喜歡坐莊,他要坐莊了多大都敢?guī)?。這里競爭激烈,想坐莊得早早來。傳勇不喜歡做散家,做散家的時候,我見他最多就押500,基本都是二百三百地押,每次贏個千八百的,看實在沒機會坐莊,就悻悻地走了。這個就是我們把目標(biāo)定在他身上的原因之一。再者,傳勇有錢,有地位,能騙到,騙了也白騙,就是他明白過來了也只能是啞巴吃黃連。最關(guān)鍵的是,憲國和他熟,熟人騙熟人最容易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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