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月后，他們贏得了更重要的一分，招標會的方案終于確定，完全采用暗標，允許任何資質(zhì)合格的建筑公司進行投標，這是威勝公司與對手角力的結(jié)果。其中起決定作用的是蘇南。江城的市長和市委書記都是省里下來的年輕干部，前途遠大，因而決定了他們施政的總體方針是求穩(wěn)忌亂。為了減少自己可能的責任和失誤，他們完全聽從上級，所以在蘇南微妙的暗示下，他們迅速按照領(lǐng)導(dǎo)的意思出臺了新的招標計劃，理由冠冕堂皇，合理充分。

向明宇曾經(jīng)有過讓聶山鷹跟蘇南見面的計劃，但后來放棄了，或者說是暫時延緩。蘇南是威勝公司的秘密武器，聶山鷹雖然值得信任，但小心謹慎總是沒有錯的，他決定目前還是瞞著他。于是他親自跟蘇南的秘書通了電話，請求幫助。蘇南的秘書在電話中未置可否，但是幾天后，他希望的結(jié)果就變成了現(xiàn)實。一位副省長的威力在這一刻遠超一百個槍手。旭日公司偷跑的領(lǐng)先優(yōu)勢失去，和威勝公司重新回到起跑線上，公平競爭，同時其他的大哥也參與了進來，情況變得更加復(fù)雜。

在得到這個消息后，聶山鷹和向明宇、蘇雪蓮三人小聚了一下，以示慶祝。這也是兩個月來，聶山鷹第一次見到蘇雪蓮，雖然，他們經(jīng)常通電話。

蘇雪蓮常常打電話來，向他請教一些關(guān)于公司管理上的問題，或者說這只是個借口。她的激情與溫柔只在那個夜晚極短地閃現(xiàn)過，從第二天起，她就恢復(fù)了年輕女孩的矜持和驕傲，他們的話題幾乎從不超越工作。聶山鷹盡他所能為她出謀劃策，她言聽計從，他們的關(guān)系似乎又恢復(fù)為從前的那種信賴和依戀。但也只是在電話中。聶山鷹勸告她調(diào)整威勝公司整體布局，只保留必要的項目，其他生意可以免費贈送給合作者，作為一種善意的表示。雖然這是很傷她感情的，無論從公司，還是從尊重死人的角度上來說，她都很想繼續(xù)維持這些生意。但是，聶山鷹毫不留情地給她指出，威勝公司的實力和影響已不如從前，蘇雪峰死了，公司正在面臨強大兇惡的敵人，這些枝節(jié)的問題可以暫時先放在一邊，失去也影響不了公司的大局，雖然有些吃虧，但不至于無法接受。局二和向明宇完全同意，他們心中都知道，有朝一日，他們會從這些敢于接受這種餡餅的人手中，加倍索取。當然，這一點，目前他們不會告訴聶山鷹。

在所有的生意中，聶山鷹最感興趣的是白云湖項目。這也是蘇南的功勞，使得這個項目幾乎沒有受到什么影響進展順利。聶山鷹敏感地認識到這個項目會給威勝公司帶來巨大的利潤，如果能夠整體開發(fā)成功，收益是長期而穩(wěn)定的，是一個挖掘不盡的聚寶盆，最重要的，所有賺的錢都是合法的。在這一點上，他與向明宇、局二所見略同，在他的極力推崇和指導(dǎo)下，蘇雪蓮分出大部分的精力和時間來完善白云湖的開發(fā)工作，這一次，她學(xué)的藝術(shù)，總算可以派上一點用場了。這天聚會，他們談?wù)撟疃嗟脑掝}，也是白云湖項目。

當然，招商大樓也被他們?nèi)齻€人興奮地談到。聶山鷹在江城招搖的時候，他的省建第七分公司暗中在做著扎實有力的基礎(chǔ)工作。他們在劉成的酒店租下幾間套房加以改造，作為辦公地點。這個省城招募來的團隊跟聶山鷹一樣，一出手就顯示了與眾不同的工作作風，他們精心制作了招商大樓的藍本模型，細致到了樓層的使用，甚至拜訪了省城和江城一些大的公司和企業(yè)，取得了一些單位進場的意向。在沒有任何一絲跡象顯示他們能夠入主這個江城標志性建筑之前，他們就表露出一副舍我其誰的樣子，令人瞠目結(jié)舌。江城的大哥們傻眼了，哭笑不得，他們這次遇上的是一個另類，說他是白癡和瘋子也不過分。這些舉動無助于最后的競標，但贏得了不少領(lǐng)導(dǎo)的歡心，尤其是市長和市委書記，他們覺得這個年輕人所代表的是一種正規(guī)嚴謹?shù)拇蠊镜臍馀珊妥黠L，遠比江城那些迷信暴力和行賄的家庭作坊讓他們更容易接受和親近。

現(xiàn)在招商大樓的競標方案正式公布，這些大哥們應(yīng)該緊張起來了吧？三個人惡作劇地肯定，這些大哥們應(yīng)該認識到了聶山鷹正在成為他們一個有力的競爭對手，他們互相戒備和算計的對象中，絕對增添了一個新名字。聚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向明宇宣稱有事，先行離開，留下兩個年輕人單獨相處。時光好像突然回到了清雅小廚那個傍晚，他們不再說話，體味著美好的沉默。但最后的情況令聶山鷹備受打擊，八點鐘的時候，蘇雪蓮起身告辭，她的神情雖然不舍，但是態(tài)度堅決。聶山鷹努力不讓心里的失望表現(xiàn)出來，把她送到酒店大廳，安排陸旭東送她回家，然后獨自一個人去酒店的健身房。

劉成對這個年輕人充滿好奇和好感。因為這是他的酒店，他這個主人有招待好聶山鷹的義務(wù)。剛開始的時候，他總在晚上為聶山鷹安排一些娛樂活動，喝酒、賭博、去夜總會看歌舞表演，但沒有安排女人。他雖然魯莽，但并不笨，他感覺到兩個年輕人之間可能會發(fā)生故事。有一天晚上，他邀請聶山鷹去健身，在健身房中，他得意地向年輕人展示他的身手。十多年前他曾經(jīng)報名參加由市體委舉辦的比武擂臺，如果不是遭遇黑幕在第二輪就被取消了參賽資格，他很可能力挫群雄，最后奪冠。年齡并沒有對他產(chǎn)生太大的影響，他依然矯健勇猛。聶山鷹當即向他拜師學(xué)藝。劉成并不是一個好老師，但并不妨礙聶山鷹自由搏擊的水平迅速提高，窮苦孩子鍛煉出來的身體素質(zhì)加上天才的反應(yīng)，進步可以稱得上奇跡，常常令劉成目瞪口呆，然后兩個人再愉快地互相分享彼此成功的驕傲。從那以后，聶山鷹幾乎所有的夜晚都在酒店的健身房度過，為了安全，為了打發(fā)時間，為了發(fā)泄旺盛的精力，或者說，是為了應(yīng)付將來可能面對的危險，敏捷的身手常常可以在關(guān)鍵時刻自保反擊，總之，這些都是很好的理由。但最關(guān)鍵的理由是，每晚健身房中都有一些劉成公司的兄弟，他來到這里，雖然不會減少他的寂寞，但至少會讓他覺得不孤單。但是今晚，他本就排遣不去的寂寞又加上了極度的郁悶和挫折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