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卷 招商大樓 (17)

大哥1 作者:庹政


整個江城、整個西部黑道都知道了他賀二毛的名字,不久他重回江城之時,將與其他大哥躋身一起,威風凜凜,前途無量。但是現(xiàn)在,他還必須隱姓埋名一段時間。在刺殺蘇雪峰的當天晚上,他們就離開了江城,到了旭日公司一個重要的據(jù)點攀城。

這個城市的前身是金沙江上一個擺渡碼頭,后來成為一個城市,它的發(fā)展是因為這兒發(fā)現(xiàn)了蘊藏豐富的鐵礦,大批采挖冶煉工人和技術(shù)專家由政府征召,從全國各地匯集而來,也就是說,這個城市絕大部分人口都是外來移民,任何一個外來的人,在這里說他的方言,或者穿戴怪異都不會引人注目。攀城擁有兩個超級龐大的企業(yè):攀城礦業(yè)公司和攀城鋼鐵公司,分別代表把埋藏的礦石變成成型的鋼材最重要的兩個步驟。整座城市幾乎都是圍繞這兩個企業(yè)運轉(zhuǎn),每個人都跟這兩個企業(yè)有關(guān)系,旭日公司現(xiàn)在擁有的兩個工地,就分別屬于這兩個企業(yè)。同時,因為這座城市特殊的地理位置——向南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進入云南省界,向西是涼山州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非常適合潛逃藏匿,況且距省城也不遙遠,不到十個小時的火車。對于西部的黑道大哥來說,這里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中轉(zhuǎn)站,從緬甸伸入中國內(nèi)地的一條重要毒品輸送線就通過這里。旭日公司已經(jīng)在這里經(jīng)營了三四年,扎下了根。

所有這一次行動的參戰(zhàn)人員分成三組向三個方向逃亡,曹旭在安排他們的時候仔細考慮過。相比另外兩個城市鄭州和北海,攀城雖然離江城最近,但只通火車,而那兩個城市卻有航班飛往江城,所以他將他的心腹手下安排去那兩個城市,把賀利鋒團伙安排去攀城。將近中午的時候,賀利鋒一行六人乘坐的火車到達攀城火車站,旭日公司在這里的代理人魏明勛親自開車來迎接他們。

他接到曹旭的電話,震驚異常,他發(fā)覺自己低估了大哥的勇氣,也高估了大哥的智慧,無論如何,向威勝公司發(fā)動進攻,都是一件必須慎之又慎的大事,但是曹旭居然就那樣做了。為了保密,曹旭瞞著他所有的手下,整個計劃,在發(fā)動之前,只有他和賀利鋒兩人知道。魏明勛覺得真是后怕,如果旭日公司在這一場戰(zhàn)爭中失敗,絕對會影響他在攀城的事業(yè),雖然,這一切現(xiàn)在看來還是屬于旭日公司的,但他心中早已暗暗占為己有。但現(xiàn)在不是討論這個行動對錯的時候,他首先要認真接待這一群危險人物,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這群人都不能有絲毫閃失。刺殺蘇雪峰會使賀利鋒成為黑道兄弟的偶像,同時他們現(xiàn)在自信滿滿,敢于挑戰(zhàn)一切力量,不僅是偶像派,同時也是實力派。如果說這個團伙以前還是一些搞點小打小鬧的混混,那么現(xiàn)在,經(jīng)歷了襲擊威勝公司的暴風雨后,他們脫胎換骨,人性中惡的一面被完全開發(fā),蛻變成了黑道上令人恐怖的殺手,就像這個城市的本來埋藏在地下的鐵礦石,現(xiàn)在變成了堅硬的鋼。他們從此沒有退路,也沒有顧忌,他們的人生永遠關(guān)閉了一扇門,同時也開啟了另外一扇門,他們現(xiàn)在只有一條路可走,那是一條不歸之路。他們的命運,將跟無數(shù)懷著野心和富貴夢想踏入黑道的混混一樣,如果沒有特別的家世和背景,或者特殊的運氣和提攜,只有窮兇極惡的殺手才能迅速出人頭地,這幾乎是他們唯一的捷徑。當他們還是混混的時候,他們還能夠保持一點理性和良善,但是隨著罪行的積累,一旦背負命案或者罪大惡極時,他們就再也沒有辦法回頭,只能成為徹頭徹尾的壞蛋,最后的結(jié)局不是繼續(xù)殺人,就是被人殺。黑道的新手容易成為殺手,就像很多第一次上場的足球隊員,一味勇猛前沖,不是進球,就是吃紅牌下場。

魏明勛為他們一共安排了四個藏身之處,分別是兩個工地上獨立的工棚,鋼城大酒店的兩個標間,還有攀城大學教師宿舍的一套出租房。在每一處,生活用品和食物都準備充分,就算足不出戶也足以堅持一周以上,但這些人顯然不會像小學生一樣聽話,第二天,他們便開始四處游逛,幸好這個城市四周全是光禿禿的礦山,而且街道曲折起伏,多少打消了他們的興致,剩下的節(jié)目,就只有酗酒和賭博了。魏明勛雖然佩服他們的從容自在,視死如歸,卻擔心自己,一旦出事,他會受到牽連和來自曹旭的懲罰。他現(xiàn)在還不足以對抗曹旭。但他沒有勸說和阻止他們的娛樂活動。除非內(nèi)部告密,警察可能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nèi),甚至永遠都無法找到有力的破案線索。威勝公司也不會向警察提供任何一點有價值的東西,復仇的事,他們是必須自己親自來做的,這是黑道鐵律。而且,他也無法阻止這一群危險分子,他們士氣正旺,或者說殺氣騰騰,任何敢于擋路的人,都可能面對他們的子彈。

一個月后,他們從最初刺殺江城大哥的勝利狂熱中冷靜下來,恢復了一些理智,被壓抑的恐懼回來了,意識到他們現(xiàn)在正在逃亡之中,理想中回到江城耀武揚威的日子似乎還很遙遠,對喝酒和賭博失去了一半的樂趣,每個人都有了焦躁的情緒。

一天晚上,賀利鋒去跟魏明勛商量事情,剩下的人在酒店中開始邊喝酒邊賭博。酒店屬于攀城一個叫劉中華的大哥,跟旭日公司有一些合作關(guān)系,他的父親是鋼廠一位管事的副廠長,光是每年的接待費用,就足夠讓他狠狠賺上一筆,他們住在這里,出格一些的事情都會得到包容和掩護。綽號陶陶和小老虎的兩人那晚跟隨賀利鋒開槍殺人,擊斃徐昌軍,因此在團伙中的地位明顯高于其他三人,陶陶在牌桌上輸?shù)靡凰?,很快被一個叫缸缸的機靈鬼贏空了口袋。陶陶惱羞成怒,揮拳直擊缸缸,小老虎同仇敵愾,義不容辭地助拳,兩個人把缸缸狠揍了一頓。在其他兄弟的勸說調(diào)解下,缸缸退還了這些天在牌桌上的所有盈余,并賠禮道歉。他并沒有錯,但力量弱小,這就是他的錯誤。意猶未盡的陶陶和小老虎決定蔑視賀利鋒對他們下的禁令,溜出去享受他們的夜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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