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他是什么人?”我小心翼翼地悄悄問身邊一個士兵。但是他似乎不懂英文,招呼了另外一個人過來。
“他是穆罕德?塞德(Mohad Said)將軍,是我們部落的領(lǐng)導(dǎo)人?!?/p>
時間很快又過去了半個小時,稀稀落落的乘客從鐵絲網(wǎng)那邊走來,登上了飛機,停機坪上現(xiàn)在只站著我和張源,以及市長、將軍、士兵們。
“你們現(xiàn)在必須馬上登機?!币粋€士兵從賽德將軍處走了過來,再次拿槍對著我們說。賽德站在那邊,冷冷地注視著我們,口中吐出的煙順著風勢飄到我們的臉上,一股刺鼻的味道。
“這煙一定是混合型的?!蔽蚁胫缓蠓艞壛伺偷挚?。飛機上的機械師走下舷梯,幫我們拎起了行李,我們已經(jīng)耽擱了他們的起飛時間很久,不過,似乎沒人在乎這個。
“走吧?!蔽矣每耷桓鷱堅凑f,一只腳踏上了舷梯。
“等一等!”就在這個時候,剛才拿走我們護照的那個工作人員大喊著,從遠處跑了過來!“你們不用回去了,國防部長想和你們聊聊!”
我保持著一只腳踏在舷梯上的造型,一只手緊緊捏住了張源的肩膀,不停顫抖著。那一刻,我看見張源死死咬著自己的嘴唇。
在幾名士兵的押送下,我拖著行李慢慢朝機場外走去。我們終于接近了那座先前看到的公共廁所。這是一座平頂?shù)姆孔?,四周的檐稍稍向外突起,看起來像是磚混結(jié)構(gòu)的。如果你去新疆或是其他一些雨水少、陽光充足的地方,到處都能看到這樣的房子。我記得讀大學的時候老師跟我們說,這樣的房子有幾個好處,其中一個是屋頂上平白多出來一個曬臺。索馬里沒有農(nóng)業(yè)的,只有牧業(yè)。我想不到他們有什么東西可以拿到屋頂上去曬,也許槍支彈藥受潮了會拿出去曬曬,但是這里又有兩個問題,一是受潮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二是萬一曬得太熱乎走火怎么辦。
這樣看來最多也就能曬曬肉干之類的東西。聯(lián)系起肉干、打仗、軍火我想起來老萬曾經(jīng)給我講的一個故事,說日本人在打中國的時候最怕湖南人,一個原因不用說了,帶領(lǐng)中國人反抗的老大就是湖南人,而另外一個很關(guān)鍵的原因是,據(jù)傳鬼子剛剛打到湖南的時候,派了幾個斥候到某村莊探路,但是去了一天都沒回來,大部隊之后慢慢摸進。來到村口的時候看到了著名的歪脖子樹,樹上掛了幾個人一樣的東西,只所以說像人一樣的東西,是因為這東西外形看上去還是個人,但是取下來一看,內(nèi)臟都已經(jīng)掏空了,然后整個人被熏成了一塊大大的臘肉。
后來這個故事傳到了日本,日本再也沒人吃臘肉了。不信你看看日本菜里有沒有臘肉。
我不停地胡思亂想著,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稍稍趕走我的緊張。
在機場的鐵絲網(wǎng)外,我們被送上了一輛越野車,“就在這里呆著,不要亂動?!币粋€士兵對我們說。這臺越野車成了我們的臨時監(jiān)獄。
“你往窗口坐點?!蔽覍堅凑f,然后悄悄拿出了相機。車窗外,幾個士兵正靠在一個井臺上,另一個長著白胡子的則不停在我們車窗前晃來晃去。我把相機架在張源和座椅靠背的縫隙中間,拍下了到達索馬里的第一張照片。
“你干什么!”我的行動依然被人發(fā)現(xiàn)了,白胡子老頭一下沖了過來,把槍口伸進車窗一陣亂捅。我一把把相機扔到了座位上,舉起了雙手,擺出一張人畜無害的臉,不停說著:“easy!nothing!”我不知道他是否能聽懂,但是我能做的只有這些。老頭終于收回了槍,然后用手指著我,想說什么,終于還是沒說,這風范有點像老毛在我們走之前的場景。最終用手指點了點,退開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