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李明遠沒回家，他說他值班，我想，他可能去找徐芳了吧！唉，我昨晚徹夜未眠，怎么想都沒想明白，為什么會輸給小三？”王雪一邊郁郁地說著，一邊揉揉太陽穴。顧偉民仔細一看，她的確一臉倦容，便勸道：“你別多心，沒準兒他真是在值班，那個電話也可能是徐芳在和你開玩笑，現(xiàn)在的年輕人什么玩笑都敢開?！?/p>

王雪搖搖頭，眼圈紅了。她顫聲說道：“謝謝你，此前我也一直這樣想，希望這一切都是假的，他終究會回心轉意，讓鵬鵬有個爸爸——”正說到這兒，就見鵬鵬跑過來喊道：“媽媽，我要玩小鴨子。”王雪趕緊換上笑臉，跑過去辦理租借手續(xù)。

望著為兩個孩子忙活著的王雪，顧偉民忽然產生一種特別親切的感覺，仿佛王雪就是自己的妻子。

認識王雪以來，顧偉民一直將王雪視為李麗的化身，至于王雪本人只是一個軀殼。但是剛才那一剎那開始，李麗的形象與王雪完全融合在一起，他分辨不出哪些是李麗的影子，哪些是現(xiàn)實的王雪。

兩個孩子拿到鴨子游艇后，王雪又走了回來，強擠笑容說：“鵬鵬前幾次來時都要玩這個鴨子，怎么玩也玩不夠。”顧偉民問李明遠陪著來過嗎？王雪搖搖頭，說前幾次來都是帶著她表姐的孩子一起來，那個孩子已經上中學了，能夠照顧鵬鵬換衣服。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顧偉民不愿多提及王雪家的隱私，竭力往工作方面的事情上談。他問王雪工資處的其他幾個人都有什么想法？王雪說“三定”方案正在起草中，但處室框架已經形成，人事廳這邊的工資福利處保留，勞動廳那邊的工資處也單獨保留，只不過名字改為勞動關系處。既然機構保留，所以工資處的人基本上都不走。

顧偉民嘆了口氣，說這次改革，沖擊最大的就是機關黨委之類的綜合性處室了。兩邊都有的重復性機構職能保留一個，所以在這類機構里是最深刻最直接地感受到大部門制改革所帶來的變化。隨后，他又給王雪講了講他在辦公室聽尹飛燕和趙丹說的情況，說這也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在這類部門的人既要面臨重新找位置的壓力，同時也是一次重新規(guī)劃自己職業(yè)生涯的機會，把握好了，就可以讓自己今后進步得更快一些。

王雪臉上又重新露出笑容，夸尹飛燕這人很好，工作非常敬業(yè)，可惜就是工勤編制，要不然很多處室都會搶著要這樣的人。顧偉民說要是尹飛燕是公務員編制，沒準兒就沒有人相中了呢。王雪問何以見得，顧偉民說這樣的話，尹飛燕肯定也要面臨晉升問題，按她的年齡來推測，現(xiàn)在也應該是主任科員了。

見顧偉民說到這事，王雪忽然發(fā)問：“如果廳里只有一個處級職數(shù)，就咱倆夠條件，你會不會將職數(shù)讓給我？”顧偉民猶豫一下，說這種情況不會出現(xiàn)，廳里主任科員很多，黨組不可能會量身定制具體的工作崗位的。王雪不依不饒地追問，非要顧偉民回答，顧偉民說如果真的遇到這種情況，那就讓群眾評價，讓黨組定奪，晉升職務不是分房子，不存在兩人互相謙讓的環(huán)節(jié)。

王雪沉默一會兒，問假如黨組征求你意見，問你能不能主動退出，將機會讓給我，你屆時該如何表態(tài)？顧偉民被難住了，他想了想，低聲說道：“王雪，你是讓我講實話還是講假話？”

“實話，我要聽實話?！蓖跹﹫远ǖ卣f，兩眼緊盯著顧偉民。

“我……”顧偉民欲言又止，“我……很難讓給你，請你理解我?！?/p>

“為什么？”王雪仿佛已經料到顧偉民會這樣說，平靜地問。

“王雪，我是個男人，男人追求的是權力和金錢，這是天下所有男人的本性。我年齡也不小了，再不抓住機會將職務提上去的話，我這輩子也就沒有什么發(fā)展機會了。所以，王雪，你得理解我，如果真有這樣的選擇，我只能做出這樣的選擇。你別失望，就是換成張穎，我也會這樣選擇的?！鳖檪ッ窠忉尩?。

“真的嗎？”王雪瞟了一眼遠處正在玩耍的兩個孩子，然后轉過頭來接著問，“如果讓你在張穎和晉升之間選擇，你就選擇晉升，不要張穎？”

顧偉民忙解釋道：“我不是不要張穎，而是假如她來和我爭處級職數(shù)，我會不謙讓的，我想她也能理解我的選擇?！?/p>

“那你說，我會不會理解你的選擇呢？”王雪繼續(xù)追問。

顧偉民眉頭一皺，反問：“王雪，你這是怎么了？難道……難道廳領導曾對你說過什么？”

王雪撲哧一笑：“你可真敏感，我這只是假設，想看看你對我的態(tài)度?！?/p>

顧偉民臉有些發(fā)熱，尷尬地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太自私了？沒辦法，我并不是官迷，只是覺得自己很失敗，職務晉升是我樹立自信的重要，不，應該是唯一的手段，如果我再次競職失敗，我都不知道我將如何面對現(xiàn)實?！?/p>

“行了，你不是官迷，你是超級官迷?！蓖跹┬χf道，“我理解你，你太不容易了，老婆那么強勢，你再升不上去，心里肯定特壓抑?！?/p>

顧偉民也笑了笑，說：“張穎是夠強勢的，我的確受些影響。我原來有個同學，老婆讀了博士后，他被逼無奈也去讀博士了。張穎現(xiàn)在已經是高管了，相當于班子成員，你說我能沒壓力嗎？”

這時兩個孩子又跑了過來，說有些渴了，想喝點飲料。王雪又要去買，顧偉民攔住了，說這事他辦就可以，不能總讓王雪一個人破費。

給兩個孩子買飲料的時候，顧偉民問鵬鵬喜不喜歡和冰冰玩，鵬鵬說不喜歡，顧偉民一愣，問為什么？鵬鵬說冰冰太沒禮貌了。顧偉民問冰冰什么事情沒禮貌？鵬鵬搖搖頭，不肯說。顧偉民想了想，問平時都是誰給你講這些道理的？鵬鵬說是爺爺奶奶。顧偉民又問，爸爸不給講嗎？鵬鵬搖搖頭，說爸爸忙著給病人看病。

兩個孩子喝了一通飲料，又吵著去玩那個水滑梯。顧偉民讓他倆直接去，鵬鵬說那里必須有大人陪護，不讓小孩子自己去玩。顧偉民說好吧，我陪你們過去吧。于是領著孩子下水。王雪在遠處看得清楚，也走了過去一起下水。

在玩水滑梯的時候，顧偉民敏銳地感覺到池中有幾個男子被王雪的美貌和身材所吸引，頻頻向這邊看來。不知為什么，他竟然為之驕傲，心里美滋滋的。

玩了一陣子，王雪忽然身子一滑，險些摔倒。顧偉民忙扶了一把，雙手所觸滑膩之處，讓他立刻回想起當年和張穎初次親密接觸時的興奮感。王雪站穩(wěn)后歉疚地說昨晚沒有休息好，現(xiàn)在跟著孩子激烈活動有些吃不消。顧偉民說咱們就先回去吧，玩時間長了兩個孩子也容易累著。

離開戲水樂園，顧偉民說現(xiàn)在已經下午一點了，咱們就直接在附近吃點便飯吧。鵬鵬聽后立刻說附近有家肯德基，咱們去那里吃吧。王雪說這孩子怎么這么不懂事，堅持一會兒回家不行嗎？顧偉民說沒關系，鵬鵬這孩子很懂禮貌，他爺爺奶奶調教得很成功。王雪聽后眼神黯淡下來，說鵬鵬爺爺奶奶對鵬鵬特別好，就沖這一點她就非常留戀這個家庭。

顧偉民聽后更加愧疚，總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第三者，在一點點地破壞王雪的幸福。

飯吃得很快，兩個孩子吃飽后都顯倦相。顧偉民執(zhí)意要將王雪先送回家，王雪搖搖頭說：“還是各走各的路吧?！鳖檪ッ衩榱艘谎垸i鵬，小聲問：“你擔心什么？”王雪也小聲說：“萬一讓李明遠撞見，不太好?！鳖檪ッ癖鞠胝f你怕什么，咱們又沒有什么特殊關系，可話到嘴邊，他又咽了下去。

肯德基店門口的出租車很多，顧偉民和王雪各上一輛。冰冰一上出租車就睡著了，顧偉民忙給王雪打電話，問鵬鵬是不是也睡著了，王雪說鵬鵬還堅持著，但也馬上就要睡著了。顧偉民說別讓孩子硬挺著，如果睡著后上樓不方便我可以現(xiàn)在趕過去幫忙。王雪說她馬上要到家了，如果真的需要，她會打電話的。

見顧偉民通完電話，司機一邊開車一邊搭訕道：“哥兒們，我看那個女的對你很有感覺?！鳖檪ッ衤牶笠恍Γ瑳]有吭聲。司機又笑著說道：“我年輕時也曾風流過，先后和十多個女人睡過覺。憑我的經驗，你如果決心追她，一周之內她就能和你上床?！?/p>

如果在平時，顧偉民聽這種話會覺得很粗俗，可今天不知為什么，這種反感沒有了，心中反而有一種躁動感。他看看懷中熟睡著的冰冰，說：“人家可是良家婦女，老公是醫(yī)生，是高收入階層?！彼緳C得意揚揚地說：“告訴你，三十出頭的小娘兒們是最騷的，別看表面上一個個假正經，可一到床上個個騷極了。而且憑我的經驗，越是良家婦女，家庭條件越好，就越容易上手。那些貪圖小便宜的娘兒們沒意思，和妓女沒什么本質區(qū)別。還是這種悶騷型最有味，只要語言到位，她甚至能倒搭。”

顧偉民從后視鏡打量一下司機，見他其貌不揚，皮膚略黑，便好奇地問：“你真有這本事？我以為只有小白臉們才能做得來。”司機聽后連連搖頭：“小白臉適合勾搭四十歲以上的，小媳婦對長相不做要求，只要在一些小事上糊弄她們一下，就可以輕松拿下。比如說，剛才你就應該跑過去給那個娘兒們開車門，然后用手護住上框，以防止她撞頭。她上車后你再將車錢預付好，叮囑司機慢點開，然后再將你剛才說的那些話直接講給她聽。車子開動后還要一直目送，直至車子開遠?！?/p>

顧偉民大笑：“這么低三下四可不值?！彼緳C“嗤”地冷笑一下：“小娘兒們就都吃這一套，不管是富婆，還是剛才那種坐辦公室的，全都通吃。實話告訴你，我最早就是在一家公司打工，就是靠這一招劃拉來不少錢，買房，買出租車都靠這個?！?/p>

“那你現(xiàn)在還風流不風流了？”顧偉民有些好奇。司機長嘆一聲，說干這種事情時間長了，心里也覺得不太道德，反正錢也攢得差不多了，也該過正經日子了，于是就收手了。

這時車子已經到金色萊茵大門口，顧偉民說他出示一下進門證，就可以將車子繼續(xù)向小區(qū)里面開，司機咂舌贊道：“我以為你住在金色萊茵附近呢，沒承想你也是這里的業(yè)主。哥兒們，你家庭條件也不錯呀，不會也是吃我這碗飯的吧？看來山外有山呀！”

顧偉民尷尬地笑了笑，不再說話。車子在樓前停后，保安跑了過來幫著開車門，司機一看這陣勢，一邊收車費一邊說：“哥兒們，我猜你肯定沒有你老婆有錢，對吧？要是我沒猜錯的話，我就給你一個忠告，看好自己老婆吧，當心她會鉆進別人的被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