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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彩繽紛盡雅俗(1)

醉文明:收藏馬未都 作者:馬未都


 

我們今天經(jīng)常說“五彩繽紛”、“五彩斑斕”這樣的成語,用來形容一些事物顏色豐富、非常好看,那么“五彩”是從何而來的呢?

五彩是元代后期創(chuàng)燒的,深受西域文化的影響??滴鯐r期的五彩冠絕一時,為世人所重。究其原因,固然與彩料精研、出色絢麗有關(guān),更勝在其畫法獨特,均令后世難以望其項背。誠如《陶雅·卷上》所評:“康熙彩之顏料,因非后世所常有。論其畫手高妙,不但官窯器皿,髣髴王惲,即平常客貨,亦莫不出神入化,波瀾老成?!边@個寶物叫“康熙五彩貴妃醉酒棒槌瓶”。瓶為棒槌形,盤口,束頸,折肩直筒腹,淺圈足。通體繪五彩貴妃醉酒圖,描繪廳堂內(nèi)楊玉環(huán)醉酒而舞,身邊近侍前后相隨,繪畫精細(xì),色彩艷麗,實為康熙五彩器物的代表。

我想,對京劇有所了解的人應(yīng)該都知道梅蘭芳先生的經(jīng)典劇目《貴妃醉酒》,這個瓶子上面畫的就是這個場面,這個畫于300多年前。我們知道,京劇從徽班進京開始算,只有200多年,也就是說,在這之前,“貴妃醉酒”這個故事就已經(jīng)以一種文學(xué)的表達形式畫在瓷器上了。今天我們對“貴妃醉酒”的大致了解,還是認(rèn)為這個劇目表現(xiàn)的是一種很美的狀態(tài),梅蘭芳把貴妃喝醉的神態(tài)通過戲劇表現(xiàn)的形式(包括唱段),全部表達了出來。但是在梅先生改編京劇《貴妃醉酒》之前,“貴妃醉酒”在歷史上并不是以一種優(yōu)美狀態(tài)表現(xiàn)的。實際上,貴妃醉酒本身是一個酒后失態(tài),跟我們今天被交警抓著差不多。為什么失態(tài)呢?因為楊貴妃有點兒吃醋,本來是跟唐明皇約好了,唐明皇臨時改變主意,臨幸了別人,她就喝得酩酊大醉。這在歷史上不算一個正面形象,所以在文學(xué)中對她的描述都不太正面。這一點,我們可以從這個瓶子上看出來。

在歷史的演進過程中,文化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不斷發(fā)生變化的,所以我們了解古代文化時,忽然發(fā)現(xiàn)它跟今天有些許的不同,那就是文化中的變化。我們從這一段京劇的改編當(dāng)中就可以感受到這個文化的差異。了解這種變化,對判定一個文物是有極大好處的。楊貴妃的故事,作為一個千古的愛情故事,在文學(xué)表達上,除了詩歌、過去的戲劇以及今天的電影、電視劇,都有很多描述,但是能夠準(zhǔn)確地把貴妃醉酒的狀態(tài)描述在一件瓷器上,卻不多見。它并不是一個常見的畫片,我們常見的畫片,都是吉祥圖案,這種醉態(tài)顯然不是吉祥圖案。我這么多年碰到的用這樣一種形式表現(xiàn)楊貴妃醉酒情節(jié)的還就此一只,所以這件文物就顯得非常重要。

這么漂亮的一個瓶子,為什么會起名“棒槌瓶”呢?我們通常說的“棒槌”,意思是說這個人一竅不通、純外行。其實“棒槌”有很多層意思。東北有一句常說的話“給你個蘿卜就當(dāng)棒槌”,什么意思呢?蘿卜和人參長得非常像,人參個頭小點兒,蘿卜個頭大點兒,那么這個時候的“棒槌”指的就是人參,意思是說我給你蘿卜,你就把它當(dāng)人參,當(dāng)一個好東西了,這是一種說法。第二種說法就是在京劇行,一說這個人是“棒槌”,就有“外行”的意思。再有就是過去南方人在水邊洗衣服時用來捶打衣服的那個工具,也叫棒槌。這個瓶子跟人參、外行等無關(guān),那么顯然是跟洗衣服的棒槌有關(guān),取自其外形。

這種造型是康熙時期創(chuàng)造的,屬于康熙一朝獨有,以至于到康熙晚期就開始急劇減少。光緒年間,重新崇尚它的祖上康熙時期,進行了一段時期的模仿,但那個時候的模仿跟康熙時期的造型還是有一點區(qū)別,這個區(qū)別就體現(xiàn)在康熙的瓶子非常硬,是折肩。我們都清楚,康熙皇帝是幼年登基,他做皇帝的時候,清朝的江山并不穩(wěn)固。本篇的主題就是康熙時期的五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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