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了抓耳朵??磥砦夜懿涣诉@件事了。她站在我面前,什么表情也沒有。我唯一能看出來的就是她并沒有意識到我在她面前。我只是從某處傳來的一個聲音,不是一個實(shí)體的人。也許只是存在于她腦子里的聲音。
后來我又想了個主意,一個奇怪的主意,不一定可行。我問她:“我想知道,你遇見沒遇見什么人對你產(chǎn)生過那種影響?一個比其他人對你更重要的人?”
她環(huán)顧了一下這間屋子,我的目光也隨著她四面看了看。沒有人躲在椅子底下,也沒有人從窗戶或門外邊偷著往里看。
“為什么我要告訴你呢?”她低聲說。
“你沒有必要告訴我。我只是想問問你對這種事的感覺。”
“你要答應(yīng)我別告訴別人——別告訴任何一個人,連默多克太太也別說?!?/p>
“我告訴誰也不會告訴她?!蔽艺f,“好吧,我答應(yīng)你?!?/p>
她展開嘴,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笑容,仿佛正要說出一個秘密。但就在這個時候,一切都變了。她的嗓子凍結(jié)了,聲音啞了。她的上牙和下牙噠噠地敲擊著。
我想過去攥她一把,可是我不敢去碰她的身體。我們倆僵立在那里,很久,很久,我們一直這樣僵直地站著。
后來她轉(zhuǎn)過身跑開了。我聽見她的腳步聲向大廳那邊跑去。我聽見一扇門砰的一聲關(guān)上。
我追在她后邊走過大廳,走到那扇關(guān)起來的門前,她正在門后抽泣。我站在門外邊聽著她的抽泣聲。
我對她一點(diǎn)兒辦法也沒有了。我懷疑沒人能有辦法。
我又回到那間玻璃房子。我敲了敲門,把門推開,探進(jìn)頭去,默多克太太仍然像我離開她的時候那樣坐在那里。她好像一直沒有改變坐著的姿勢。
“是誰把那個姑娘魂兒也嚇跑了?”我問她。
“快離開我這幢房子?!彼呐肿齑洁洁熘?/p>
我沒動。過了一會兒,她嘎嘎地笑起來?!澳阋詾槟惴浅B斆?,是不是,馬洛先生?”她說。
“我沒那么聰明,但也不笨。”我說。
“那你就自己去調(diào)查清楚你想知道的那些事吧?!?/p>
“費(fèi)用你付?”
她聳了聳寬大的肩膀?!坝锌赡?。這要看情況。我不敢說一定。”
“你什么也沒買到。”我說,“我可是還得去向警察交代呢?!?/p>
“我什么也沒買到。”她說,“我也不需要付錢。除了那枚金幣以外。我給過你一點(diǎn)兒錢,能拿回我的金幣來也算值了,你現(xiàn)在可以走了。你叫我厭煩了,叫我覺得惡心?!?/p>
我把門關(guān)上,向外走去。已經(jīng)聽不見門里邊的啜泣聲。一片寂靜。我繼續(xù)往外走。
我走出這幢房子。站在大門外邊傾聽著炎熱的陽光如何炙烤著發(fā)干的草葉。房子后面一輛汽車正在發(fā)動。不一會一輛灰色的福特水星從房子的一側(cè)駛過來。駕車的是萊斯利·默多克。他看到我,把車停住。
他下了車,三步兩步走到我面前。萊斯利穿得衣冠楚楚,黑頭白腰皮鞋,鞋尖擦得锃亮,小黑白格奶油色軋別丁料子衣服,奶油色襯衫,沒系領(lǐng)帶。上裝口袋里露出一條黑白兩色手絹,鼻子上架著一副綠色太陽鏡。
他站在我旁邊,有些羞怯地低聲對我說:“我想你把我當(dāng)做個壞蛋吧?”
“因?yàn)槟憔幵炝四莻€金幣的故事?”
“是的?!?/p>
“你那個故事一點(diǎn)兒也沒影響我對你的看法?!?/p>
“那么——”
“你要我怎么回答你?”
他聳了一下他那包裹在剪裁得體的上裝里的肩膀,做了個祈求的姿勢。他的棕紅色小胡子讓太陽照著閃閃發(fā)亮。
“我想我愿意別人喜歡我?!彼f。
“真對不起了,默多克。如果說你還有讓人喜歡的地方,那就是你對你妻子的一份情義?!?/p>
“噢,你認(rèn)為我剛才說的不是真話?我的意思是說,你認(rèn)為我說那些話只是為了保護(hù)琳達(d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