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巴黎》 第2部分(7)

巴黎:一個閑逛者的回憶 作者:(美)埃德蒙·懷特


作為同性戀去尋歡,可能是閑逛者本性中的延伸的一部分,至少他是最成功地運用了他的本性。有一個最關(guān)鍵的區(qū)別:閑逛者的散步是毫無用處的,除了周游的樂趣之外,沒有任何目的。雖然一個同性戀男子的故事結(jié)局可能是一無所獲,但是他并不是帶著這種審美的漠然出發(fā)的——除非性本身被當(dāng)做是純潔的,具有藝術(shù)性,并且沒有意義。

每年更新的《斯巴達克斯國際同性戀指南》為男女同性戀旅游者標明了全世界每一個城市的酒吧、桑拿和尋歡作樂的場所,并且精心用大小寫字母密碼進行了一番評論。比如,AYOR①代表“風(fēng)險由本人承擔(dān)”,警告可能會有危險(同性戀者的攻擊、警察逮捕、扒手)。僅巴黎的地名就達36頁之多,印得密密麻麻,包括同性戀尋歡的公園、火車站,還有塞納河、圣馬丁運河黑漆漆的兩岸。

我剛到巴黎時只有四十三歲,看上去還很年輕,而當(dāng)我離開時已年近六十,滿頭白發(fā),下巴低垂。剛開始我曾沿著奧斯特里茨火車站附近的塞納河漫游,火車站位于岸邊橋塔的懸臂大樓下面。我也曾跳過圍欄,在圣路易斯盡頭的小公園游蕩,那里離我的家很近。在那里,我會穿過灌木叢,走到碼頭下面去,碼頭圍繞在島嶼的前端,就像是下沉的船只底層的甲板一樣。長春藤的花冠從甲板的白墻壁上垂下來。我一直在想,埃茲拉 · 龐德的第二長詩中,描述過一艘希臘船被神固定在海上,并且被改變了模樣:

在那有槍鯨出沒的地方,如今是葡萄藤

帆鎖曾是漿架上的葡萄葉

漿桿上掛著沉重的葡萄藤

虛無中傳來一聲呼吸,我的腳踝上感覺到火熱的呼吸

野獸如同玻璃中的陰影,虛無中長毛的尾巴。

我走過碼頭邊用來套住船只的船墩,它早已銹跡斑斑,而我從來沒有看見一艘船停泊在那里。當(dāng)小船在島邊搖蕩的時候,弧光燈就像舞臺燈光一樣明亮,照得我們要彼此分開,整理散亂的衣著。我一直希望我能夠再一次碰到那個熱情、肌肉發(fā)達的年輕人,他好幾次和我回家,但是從來沒有告訴我他的名字也沒有留下電話號碼。這個孩子只說過他住在瑪海的一棟連體別墅里,被一個德國商人養(yǎng)著,而那個人非常像……我。

當(dāng)然,無論是否是同性戀,很多人認為外遇是悲哀或下賤的——但是我不這樣認為,至少我最快樂的時光就是在燈火輝煌的城市下面、在幽暗而輕飄的流水旁和陌生人做愛。如果你是歷史愛好者,到了下午你可以在橘園后面杜伊勒利花園的沙石人行道上,觀看來來往往的男人。到了晚上,整個地方都在搖晃——至少當(dāng)我非法跳過圍欄時,感覺到它曾經(jīng)搖晃過。我走在古典和現(xiàn)代的雕塑之間,在月光照亮的小路上徘徊,或者繞著巨大的圓湖漫步。湖中沼澤地里史前的鯉魚在沉睡,只當(dāng)有人灑落面包屑時,才會跳出來求食,掀起一陣狂亂。

我之所以說“歷史愛好者”,是因為最早一些因為“雞奸”或“反自然”的罪行而被捕的案件多發(fā)生在杜伊勒利。根據(jù)警察的記錄,我們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同性戀都是貴族——遵紀守法的人喜歡做這樣的聯(lián)想,把同性戀定位為一種特權(quán)階級或飽食終日無所事事者的腐朽時尚。其實不然,這些逮捕記錄中包括有妻室、子女成群的屠夫,有男仆、店主、音樂大師、公證處的職員,所有這些人都在灌木叢行樂時被當(dāng)場抓住。

皇室和貴族的腐朽故事開始流傳的原因,毫無疑問是身處高位的人們敢于由著自己的性子生活。亨利三世(1551~1589)身邊就包圍著美貌驚人的男子。舞會上,國王和他的男子打扮成女人,而女人打扮成男人。詩人阿格里巴 · 奧比尼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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