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春天，幾乎中國所有的校園都流行著一部韓片——《色即是空》。不管男生女生，全都看到精神亢奮荷爾蒙分泌失常。

青春的迷茫，不只有性。但是青春的性，多么讓人躁動不安。

每天晚上，都有男生半夜從床上爬起來，圍著足球場一圈一圈狠命奔跑。牧童和小生也時不時上演這樣類似于紅拂夜奔的片段。足球場離宿舍區(qū)很遠(yuǎn)，沒有燈光，三面都是樹，兩人像是散落在大海上的兩葉孤舟。牧童說，兄弟，你有沒有覺得，跑著跑著，就特別難過特別孤單？兄弟，我聽得見你的腳步聲，但是，我看不見你。兄弟，你出個聲。

小生便會伸出手去，牧童也伸出手來，啪！兩只手掌狠狠一擊。牧童大聲說，小生！永遠(yuǎn)都是好兄弟！

但是，有一天，牧童徹夜未歸，小生一個人在操場上跑，不知跑了多少圈，跑了多久。他只知道，晨跑的同學(xué)都來了，他還不肯停下來。他只有不停奔跑，才能把自己的注意力從牧童沒有回宿舍這件事上轉(zhuǎn)移開。

上午的教室里，也沒有牧童的影子。中午，牧童和蘇明明同時出現(xiàn)在鵝卵石道路上，蘇明明的手里，拎一個大包，他猜測，那里面是床單。

這樣的猜測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難受。

那天晚上，牧童睡在宿舍，而且睡得很好，半夜里也沒有要起床跑步的跡象。小生卻一夜未眠。他想問，你和蘇明明是不是已經(jīng)……但他沒有問。他隱約感到，牧童已經(jīng)看到了他的用心。他很惶恐。他安慰自己，本來就不是你的，何必去想呢？可是，他清醒的大腦里，電影中那些赤裸的鏡頭，在一遍一遍回放，男女主角的臉，放大了，拉近了，是牧童和蘇明明。

宿舍的夜談，也多是姑娘和性。以往，是牧童和小生一起沉默。而現(xiàn)在，牧童也能侃侃而談了。

這段時間，小生神情恍惚，寢食難安，給學(xué)生輔導(dǎo)時老出錯，在課堂上打瞌睡，甚至拒絕了勤工儉學(xué)部給他安排的打掃階梯教室的活。

小生的精神和身體，像是被困在一座柔軟密封的城里，左沖右突，找不到出口。沒有人去注意他的反常，因為，這已經(jīng)是大三末期，所有大三末期的學(xué)生都是他這個樣子。

十

但是小生知道自己太反常了，很不妙。他得想辦法給自己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