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嫂夫人特來相送小弟,可惜梁兄不在,這一杯水酒嫂夫人就代替梁兄喝了可好?”
正是八月中秋桂花香,城門口官道上,劉知府一家包袱款款車馬齊備,周圍人群熙攘,全是自發(fā)而來相送的老百姓。劉知府一把年紀,此時竟有些熱淚滿盈,比這二十年來任何時刻都要慈祥和藹地與安水百姓告別,安水不是他的故鄉(xiāng)卻勝似故鄉(xiāng)。
朱寶珠和梁太爺?shù)热艘苍谄渲?,劉程玨此時舉杯相迎,朱寶珠欣然笑應。梁太爺?shù)瓜衲脛⒊太k當半個兒子,從小看著他長大,此時滿心不舍。他拉著劉程玨的手嘮叨半天,劉程玨蹲著身,與輪椅上的梁太爺持平,一口一聲伯父叫得親近。
“等言章回來我一定要他給你書信,抽空會去看你們爺倆,你們可要保重?。 绷禾珷旊p眸淚光閃爍,劉程玨悶聲低應。
本是對劉家感情不深厚的朱寶珠見周圍一圈人都處于悲情傷感之中,心頭便不自覺地被染得酸澀起來。
朱寶珠靜靜走到一邊人少的地方,抬眸看向劉家的車隊。有三輛大馬車,最中間的一輛車簾輕輕撩起,露出一張青春可人的嬌俏臉蛋,美艷動人的杏眼直直看著人群里的劉程玨。朱寶珠心里頓時感覺此女是劉程玨新納的小妾,看臉蛋正是豆蔻年華,叫人欣羨。
朱寶珠眼瞧著那小妾,心思卻轉(zhuǎn)到劉程玨的夫人上,那位至今沒生出兒子的夫人,曾經(jīng)亦與劉程玨鶼鰈情深過。
“伯父,嫂夫人,程玨告辭了,后會有期。”劉程玨揚聲笑說,深深一頷首轉(zhuǎn)身便上了中間的馬車,車簾落下,再看不見翹首以盼的嬌媚女子。
劉知府見兒子已經(jīng)上車,這才抹抹老淚,和相交多年的一群老友們依依惜別,一步三回頭地走向最前面的馬車中。
領(lǐng)頭的官差揚聲一喝,車隊便啟動在晨光熹微里。
朱寶珠心中嘆息,才要離開,卻見走在最后的馬車撩起簾子,一位面容清秀的女子懷抱襁褓嬰兒,正看著車窗外的朝陽淡淡而笑。那笑容,如晨曦里的輕霧般淡薄,隨時都可隨著陽光散去。
清秀的臉孔中掩不住歲月蹉跎,淡薄的笑顏里遮不住伊人憔悴。
那女子,正是劉程玨的夫人。
朱寶珠本是不錯的心情隨著朝陽灑下而陰郁下來。娘說最恨男人三妻四妾,所以她嫁給了爹,用盡心思一生相守。朱寶珠身寬體胖多年愁嫁,后來有上門提親的男子許諾娶朱寶珠回家做二房小妾等等,娘卻說寧可晚嫁也不能為了嫁人而做人妾室。朱寶珠嫁入從家前,娘拉著她嘮叨幾夜,耳提面命要她管住相公,切不可讓第二個女人進入家門。
娘說的話自然是對的,朱寶珠從來都這么肯定。
見了梁舉人一家妻妾,朱寶珠更是將娘的話當做一生準則。
時間過得快,劉家走了,梁楚一去也有一個月了。聽說新任知府沒幾天便可到達安水,朱寶珠和幾位掌柜琢磨著要如何迎接這位新知府。最后同城商盟一起商議,各家選一兩代表挑個日子在醉仙樓為新知府接風。
“夫人,我們梁記到時候就由夫人和在下過去,屆時人多,我想知府大人不會介意?!闭乒裾嫘恼\意地希望朱寶珠出面,畢竟他們只是掌柜,不去一個主子更顯得怠慢。
朱寶珠不以為意地點頭應允,心里琢磨那天要穿什么衣裳最體面。梁楚不在的這一個月里朱寶珠代替他倒也處理了幾樁大生意,皆由她親自出面商談,雖然開始有主顧不習慣,甚至不滿她一個女人來面對自己談生意,似乎她的存在就是一種大不敬。但是朱寶珠最后都耐著性子,一字一言將主顧留住,最后心平氣和地妥協(xié)。
水鄉(xiāng)洪湖,是梁楚掌家后每年都要去一次的地方。洪湖不比安水那樣的大城,卻處處彌漫著清新樸素的氣息,梁楚每年來這兒雖是背井離鄉(xiāng),身心卻過得很舒坦,回去后總是難免長胖一點。
如今來此的梁楚和往年一樣,餐餐都要吃洪湖的魚,清蒸的、紅燒的、糖醋的,用洪湖的魚做出來怎么吃怎么癡迷,連在家中時最愛吃的紅燒肉都給比了下去。
此時梁楚正和洪湖老主顧坐在一家酒樓中,一桌六道菜便有三碗魚。梁楚吃魚的那個勁頭每每叫這位老主顧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