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剛準(zhǔn)備跑去喊掌柜,朱寶珠已經(jīng)和和氣氣地迎了上去,且吩咐道:“小李,倒茶。公子先坐會兒,想買什么給您端上來?!?/p>
來客正是一位二十來歲的華衣公子,身形偉岸,面相剛毅,眉頭帶著股唬人的煞氣。朱寶珠仰頭看他,心中直嘆北方的男子真正是大塊頭,個子高得她唯有仰望。
小李端來茶水,小聲對朱寶珠耳語:“小姐,這位是梁記的梁大當(dāng)家梁老爺,不是公子。小姐您小心,梁老爺這人很不懂憐香惜玉,脾氣暴躁易怒 ”
朱寶珠輕輕推開小李,再這么嘀嘀咕咕下去那姓梁的眼珠子就要掉下來了。
“梁公子請用茶,有什么需要盡管吩咐?!?/p>
梁楚往椅上一靠,端起茶水一飲而盡。朱寶珠心頭發(fā)顫,如此牛飲清茶的人還是頭回見。朱寶珠趕緊吩咐小李滿上,梁楚端起,再次牛飲而盡。
小李再準(zhǔn)備滿上,梁楚皺眉開口了,“我喝不下了?!?/p>
這聲音低沉有力,小李嚇一跳,連忙退下。朱寶珠心里發(fā)笑,面上不動聲色。
“梁老爺需要什么?”
梁楚起身環(huán)顧四周擺放有序的首飾,發(fā)簪、發(fā)釵、手鐲、扳指、簪花等等數(shù)不勝數(shù)。他只覺得眼花繚亂,更是弄不懂女人的麻煩心思。
“我想買一樣首飾贈人,十五歲的小姑娘生辰,買什么好?價錢好說?!绷撼斆鞯貙⑦@個麻煩丟給女人。雖然看到這女人的第一眼他很震驚,原來天下有這么肥胖的女子,一張圓盤大餅?zāi)樕闲”亲有⊙坌∽彀?,呵呵,真是長得有趣。更震驚的是這么大一家銀器店竟是女人掌管。
朱寶珠聞言莞爾,心道定是想討好喜歡的姑娘。
“那姑娘缺什么首飾?”朱寶珠反問。
梁楚攤手搖頭,“我哪兒知道那些,不過我看她平時不愛花哨,鮮少帶什么首飾。”說到這里,梁楚忍不住看向這位老板娘,胖是胖,好在膚白面嫩,還有一頭烏黑光澤的頭發(fā),頭上戴著一支銀簪和三株小巧的簪花,肉肉的耳朵上有潤白的東珠耳墜,脖子上還有細(xì)致的銀鏈,一直垂到胸襟中
梁楚收回視線,揚手指向她的頭,“就你這種發(fā)簪好了?!?/p>
朱寶珠啞然失笑,看來是個粗心的男人了。朱寶珠起身從柜子里拿出和頭上一個花樣的簪子,一支是銀簪,一支是金簪,還有一支玉簪。這花樣簡潔,手工不復(fù)雜,不然很少有這種同樣式不同素材的成品。金子性軟,最難塑形,白銀花樣最多,卻不如金子來得貴重,送人難免寒酸。玉飾太高貴,不是誰都適合戴。
梁楚拿著三支發(fā)簪瞧了一遍又一遍,實在很難取舍,覺得各有各的味道,各有各的芳香,簡簡單單的三樣發(fā)簪,卻如面對三位不同的女子,金子華貴,白銀婉約,翠玉 冰冷。
梁楚眼神微微一閃,指定金簪,“就這個?!?/p>
一大早就做成一單生意,朱寶珠心情大好,梁楚走后她便拿出紙筆涂涂畫畫。小李從身邊擦過無意一瞥,朱寶珠畫的圖案有點眼熟。
正是梁楚腰間佩戴的尾玉。
王夫人訂制的金簪在朱寶珠手下已經(jīng)見了形,簡略的型胚讓洪掌柜刮目相看,心中對朱寶珠多了一份認(rèn)可,面上卻到底什么也不說。朱寶珠不慌,該忙的時候忙,該歇的時候歇,她縱然有份男人的野心,卻到底是個十幾年沒出門的姑娘,飽讀詩書哪兒比得上真刀實槍,精于計算卻一直沒處施展。她不會狂妄地認(rèn)為自己有朱家代代相傳的手藝和爹娘平時教傳的生意經(jīng)就可以做出什么驚天動地的事,她不懂的門道太多,生意場上的事更是要向老一輩的學(xué)習(xí)。她不會妥協(xié)在洪掌柜的言辭諷刺里,但是對他老人家該敬的還是敬,應(yīng)有的禮數(shù)從不怠慢。短短半月下來,幾位老前輩已經(jīng)不如先前固執(zhí),心中不得不承認(rèn)這位胖小姐很有朱家老爺?shù)膸追诛L(fēng)范,特別沉得住氣。
四月中旬,安水城總算冒出了暖春的氣象,連續(xù)幾日大晴天,河邊的草堤仿佛一夜染上了綠色,叫不出名的小野花隨風(fēng)搖曳,風(fēng)里滿是清新泥草的味。朱寶珠享受地深呼吸,今日出來踏青真是對了。
安水的護城河堤很長很寬,行步于上似能感受它的堅韌和大氣,安水城百姓精心對待它,